負責押送他的錦衣衛悶悶笑了一聲。
“鎖在丹霞宮,當個小鳥兒,隻給陛下唱歌解悶用。”
萬楓可太清楚明昱養過的鳥兒都是什麼下場了。
他心性殘暴不仁,得到什麼喜歡的東西便要日日拘在身邊逗弄,可等那東西不漂亮了聲音不好聽了,便毫不猶豫地把它掐死在籠中。
……對他也是一樣的吧。
萬楓攥著鐐銬末端垂下的鐵鏈,數日前故意劃破小臂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你們要怎麼處置滿馭海?”
“督主這麼聰明,還猜不到嗎?”
萬楓冷笑。
“本督希望你們還記得陸煬——倘若你們敢對他用刑,便是和當初的陸煬一個下場。”
“哈,可不是麼,兄弟幾個都知道您的手段。”那錦衣衛哼了一聲,“所以您大可放心,您這千方百計保下來的小狗兒啊,隻剩死路一條,萬挨不到刑具了!”
然而他卻並沒有在萬楓臉上看到想要的憤怒、絕望與痛不欲生。
他隻是勾了勾紅唇,很隨意地說了句:“哦,是嗎。”
那錦衣衛感覺受了侮辱,正欲作怒,卻聽頭頂炸開一聲暴喝。
“誰準你們給他上拷的?!”
明昱滿眼猩紅血絲,一腳把錦衣衛踹翻在地,“給他解開!”
萬楓伸出雙腕,哢噠一聲,解開了。
明昱把他的手放進懷裡揉著,竟然還在笑:“楓哥辛苦了,快回宮中歇著吧。”
萬楓用一雙泠泠的眼望著他:“奴婢這一進去,還能出來麼?”
“當然能了。朕說禁足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的。這園子,這湖亭,你隨意去,沒人敢攔著。”
萬楓笑了:“那宮外呢?”步步緊逼似的,“北鎮撫司呢?”
明昱臉上的笑一點一點冷下去。
“奴婢不愛在丹霞宮待著,您是知道的。奴婢隻要還能走,就一定會往宮外走。”萬楓莞爾,笑得很甜,“或者您打斷奴婢的腿,或者,就還是戴上那鐐銬吧。”
明昱終於卸下了那副偽裝出來的柔情蜜意。
他打橫將萬楓抱起,三步做兩步地撞開宮門,將他摔在了那華貴的軟榻上。
下一刻,萬楓感覺腳踝被人摁住了。
……極精致又極富麗的一副雕花金質腳鐐,恰到好處地將他的腳踝圈住,圈出淺淡的壓痕來。
另一端則是細長的金鏈,一路栓到榻邊的床柱上。
“朕每天都會派人來,專門服侍你的飲食起居,楓哥不必擔心有任何不便。如果你想到殿外走走,也可以,朕會陪你一起。”
少年帝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從那如玉般的腳踝上劃過,耐心感受著萬楓身體微微的顫抖,“……這裡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楓哥弄傷自己,所以你也不必擔心受傷。”
“傅鴻霓。”怒意從胸腔蔓延到四肢百骸,蓋過了萬楓心中一貫懸於頂端的理智,“你覺得你這樣就算是勝利了?你有膽子抓我,可有膽子剝開我身上的衣裳,看看你日思夜想的楓哥,早被人糟蹋成了什麼模樣?”
他曲起修長的腿,將外袍緩緩卸下,手指又解開腰間的束帶。
挑釁似的,“你敢嗎?”
明昱沒有動。他什麼都沒有看見,但什麼都能想象得到。
“你是臟了。”他囁嚅著蒼白的唇,“但沒關係,朕不怪你。朕會讓人把你洗乾淨……朕不怪你。”
“洗的乾淨嗎?”
萬楓嗤笑。
“傅鴻霓。你可真是太可笑了。”
明昱陡然站起身來。
“你不必想著滿馭海。他很快就要死了。往後你隻有朕,你隻能看著朕!”
萬楓側首:“如果你殺了滿馭海,我會讓你這輩子都生不如死。”
“你——”
明昱感覺很陌生。
這還是他認識的萬楓嗎?
這還是那個把他摟在懷裡說陛下我會幫您的萬楓嗎?
明昱閉上眼。不,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他攢起金鏈,壓低聲音道:“朕現在不會殺他。”
金鏈牽動著雪瓷似的纖細腳踝,招搖又糜麗地顫動著,“朕會一點一點把他忘記的事情告訴他——他的師父和師兄弟是怎麼被野火燒儘的,他敬愛的大哥是怎麼拉弓射殺他的,他所謂的家和親友,早就把他像一條棄犬一樣踢開了。”
“朕會把他所有的希冀全部抹殺,叫他永遠、都沉浸在莫留一戰的夢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