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楓留意到她的失神,卻仿佛已經習慣了彆人在自己麵前的窘態,敲兩下小桌道:“我是否想到今日不重要,娘娘今日來的目的才重要。”
原柏華回神,輕咳一聲道:“既然萬公公認識到原家與寧王殿下有故,那也應當知曉殿下現今的處境。”
“郎邪入主,重兵壓境,助殿下奪位隻在一夕之間。”萬楓笑,“處境很占上風嘛。”
“不。”原柏華搖頭,“隻要太後娘娘還把持著大權,殿下便隻會是第二個明昱。”
“你認清了啊。”
原柏華無言。這些事,父親沒有跟她說過。她從前也覺得,太後和殿下畢竟是母子連心,總歸……總歸太後還是要顧及殿下的意願的。
直到梁琳暴斃。
她這才明白,縱使自己從小便在太後膝下長大,縱使她先前以為太後待自己視如己出——可在她的郎姨眼裡,親情在權力麵前賤如草芥。太後會毫不猶豫地作踐她的名譽,掐碎她的自由,隻為達成自己謀權的目的。
“可我現在幫不了你。”萬楓很惋惜似的,“你也看到了,我自身難保呢。”
“他們要殺滿馭海,無非是要給他安上謀害嬪妃和龍嗣的罪名。”原柏華攥著衣袖的手微微顫抖,“隻要找到真正的刺客,滿馭海這一劫便解了。”
萬楓搖頭,淺笑道:“娘娘,您還是年紀太小。滿馭海一定要死的,沒有這個罪名,也會有其他的。”
原柏華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你不肯救他嗎?”
“我自然要救,卻不能用你口中這法子。”萬楓略頓,“眼下我倒有個忙,不知娘娘肯不肯幫?”
原柏華微怔:“你說。”
“郎邪與太後一心,為的是獨攬大權,眼下即使助殿下奪位,未來也絕不會與殿下同心。這件事,娘娘應該清楚。”
原柏華點頭。
“所以其一,今日郎邪擅闖丹霞宮之時,請娘娘務必如實轉告陛下。另外……他與顧映樓的勾結,還請娘娘把握分寸,叫陛下得知。”
原柏華聽懂了他的意思。
明昱現在動不了郎邪,但總歸可以動顧映樓。這一遭下去,顧映樓必然會被明昱猜忌。
“其二,請娘娘知會顧部堂,如若可以,我希望能見他一麵。”
“這簡單。”
“其三……”
先前的有條不紊在此刻仿佛被抽離了,萬楓有些局促似的,耳根飄起異樣的薄紅。
“我想見滿馭海。”
原柏華苦笑:“督主,他可是在北鎮撫司呢。”
萬楓卻丟了方才的循循善誘,輕跺地麵,耍賴似的:“我就是想見。”
原柏華想起了自家弟弟撒嬌時也是這般模樣,放緩語氣道:“這有些難為本宮了,或許可以送些東西進去?叫他知道您想著他,也就夠了。”
萬楓沉思片刻,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從某個角落裡掏出了個東西,又用錦囊包好,兩頰緋紅地送到原柏華手裡。
“那,那娘娘把這個給他吧。”
原柏華放在手裡顛了顛,很輕,不知道會是什麼。
萬楓用冰涼的手背碰了碰通紅的臉頰,故作鎮定道:“娘娘幫了我,我也會幫娘娘的,您可以放心。”
原柏華略顯擔憂道:“可你現在都沒辦法離開這裡。”
萬楓淺笑:“很快了。”
郎邪這把刀已然懸起,明昱自己可招架不住。他在這裡多待一天,司禮監就要多鬨一天的亂子,而沒了司禮監,明昱便是斷了一根臂膀。
所以他怎麼能不回去呢?他必然是會回去的。
相較之下,他更擔心滿馭海的處境。
……顧映庭應該會幫滿馭海的,但萬楓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方式,所以必須得見部堂一麵,才算放心。
至於給他送什麼東西……
那股燙意又從耳根竄上來,萬楓一時有點後悔叫原柏華幫忙了。若是她偷偷打開看了怎麼辦?若讓她看出來是什麼了怎麼辦?萬楓覺得要是這樣自己便不必活了。
可原柏華已經走遠,他再後悔,也隻能把頭埋在枕間,心跳得厲害。
……怎麼這樣像送出去什麼偷情的邀.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