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楓緩了呼吸，聲音仍舊斷續不成句。他看不見滿馭海，連躲都無處可躲，不成章法地搖頭卻總能被他逮住半張的唇，被動地接受深吻。

“跟……跟你……我跟你走……”

那雙過於豔麗的鳳目被遮起後，剩下的便隻有精秀易碎的部分。再也無法挑釁，無法遊刃有餘，輕輕一碰便要落淚的嬌氣。

連帶著身上滑落的、屬於彆的男人的大氅也不再叫滿馭海覺得礙眼，反而彆有一番強占的刺激。他喜歡逼著萬楓說他不想說的話，這種改造和調養的滋味讓他覺得分外有成就感。

……到底誰是主人，誰是寵物？

赤墀，他的赤墀。他的赤墀很小心地護著身下的大氅，不想讓自己弄臟了它，可惜他看不見，能看見的是滿馭海。滿馭海撐著他身後的門板，詳細而又玩味地把自己看見的景象描述給他看，一邊又將門板頂撞得愈發震顫不休。

“你不要……太放肆。”萬楓艱難道，“中京城裡危機四伏，我們現在……逃不掉的。”

“那你想什麼時候逃走？”

“我……我不想逃。”這句話還沒說完，便又被身上惡犬狠咬一口。萬楓扶著他的肩頭嗚咽，“我逃了太久……不想逃了。”

滿馭海的動作一滯。

“什麼意思？”

萬楓喘息片刻，摟著他脖頸的雙臂略略收緊，似乎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滿馭海胸中湧動著巨浪，壓抑著不滿道：“你從來都不與我說。不告訴我你想怎麼做，不告訴我你要做什麼。我失憶了，你也沒有告訴我這七年裡都發生過什麼，倘若不是他人告知，我現今仍然被蒙在鼓裡。赤墀，你說你愛我，可我怎麼覺得你從來不信任我？”

萬楓一抖，略顯無措道：“我……”

“在牢裡的這些天，我想起了很多事。有關於你的，有關於大哥的。”滿馭海抬身，將他眼上的束縛緩緩解下，“你說要送我回家，可是赤墀，我已經沒有家了。”

他說出這話的語氣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坦然。萬楓驀地想起了很多往事——從他認識這個男人開始，他就一直是這樣，獨自孤獨地吞咽下萬般苦痛，而在他麵前永遠是遊刃有餘的強大溫柔，是冷峻卻永不乾涸的滄海。

他受過的苦難和不公比萬楓少嗎？不見得。但滿馭海似乎從來都不會歇斯底裡、殘暴涼薄，他純粹又直接地接受命運多舛，然後藏在心底，從未刺傷任何人。

萬楓垂目啜泣起來。

滿馭海最見不得他哭，心尖霎時軟了，俯身揉了揉他的頭頂：“……算了。大概是你覺得我隻有匹夫之勇，不告訴我也正常。是我話說重了。”

不認錯還好，一認錯，萬楓眼淚掉的更凶。

滿馭海真是拿他沒辦法。

末了，萬楓揉一揉通紅的眼尾，低聲道：“……你回去找蘇總憲吧，他會幫你的。”

“那你呢？”

“回宮，司禮監。”

這就是又要分彆了。滿馭海心裡有些酸，抱緊他親吻片刻，方才抵著額頭說了好。

＊

中京這一番變故掀起餘波不小，幸而有原柏寒帶兵鎮壓，尚未釀成大禍。顧府距兵變處尚有不少距離，表麵看未遭戰事波及，似乎仍是一派平寧。

……內裡卻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