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顧 “你吃醋了?”(1 / 2)

宮門聞犬吠 長風獵日 3854 字 11個月前

梁家大山一朝崩裂,壅塞了千百條靠山而澤的溪澗。一時之間洪浪澎湃、沙石麇集,頗有蒼天洞開的毀滅之征。

如此再回司禮監,接手的便是浩如煙海的案牘票擬。萬楓熬了幾個通宵,方才把梁家的冗長罪行理得通透,倦得眼眶下都多了兩彎暗紅。

此刻正在伏案小憩,卻見黃九福火急火燎地闖進堂前,身後蛇行了一隊秉筆太監。

萬楓已得知自己失勢的這些日子以來,黃九福掌控起司禮監上下大權,批紅蓋印一人把持,隱隱有權傾朝野的起勢。此刻便撐著額角,手中朱筆打了轉,冷著目光等他的下文。

黃九福開門見山,上來便將一遝案卷摔在了萬楓麵前:“倒梁抄出那樣一筆巨款,怎麼撥到軍需的還不到萬分之一?萬楓,你在打什麼主意?”

萬楓緩聲道:“如今邊境安穩,反賊肅清,何處要張揚軍需?要奴婢看,這筆錢通通充入國庫,一分也少不得。”

黃九福反唇相譏:“是充入國庫,還是充入萬公公你的口袋?萬楓,人心不足啊。”

“哦……那看來黃公公是誤會了。”萬楓慢慢起身,皮笑肉不笑,“奴婢自有填補軍需的款項下撥,隻是沒分到郎家軍手裡而已。畢竟照奴婢看,郎家軍倉盈馬壯,不需要這筆錢呢。還是黃公公覺得……”

他眼尾微挑,殺意更濃,“本就是郎將軍賺的銀子,合該歸還給郎家軍?”

他這話深意十足,黃九福一時沒反應過來,竟微怔著點了頭。

萬楓一笑,籠了寬袍道:“那甚好,過會兒上朝,黃公公也該把這話記牢了。”

……他踏出大門,宋茗迎上來,低聲道:“老祖宗,您說的賬本已連夜給蘇總憲送去了。隻是他老人家問了賬本的來源……奴婢不知,便含混過去了。”

萬楓頷首,沒有回話。

梁府是顧映樓手下的人抄的家,賬冊按理講也是壓在顧映樓手裡。梁嗣私造的軍械被顧映樓以不知什麼手段送到了莫留關,又通過郎邪這條線出口北燕,這裡頭的賬,梁嗣那裡必有留存。顧映樓自然不會讓這鐵證留下,想必已經早早銷毀。

如此一來能拿著賬目的,便隻剩下顧映樓自己,以及郎邪。

但是交給萬楓賬冊的卻是——

他一抬眼,正望向踏上紅階的傅鴻璧。他身邊站著岑讓,此刻正不知在商討什麼。岑讓大約發覺了他的目光,輕扯了下傅鴻璧的衣袖,這位深藏不露的寧王便也仰首一笑。

……是傅鴻璧給他的賬本。

傅鴻璧朝他略略頷首後便入殿了,倒是岑讓止住腳步,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萬楓拱手:“岑大人。”

岑讓打量他半瞬,“送到萬公公手裡的東西,可有好好利用起來?”

“回大人的話,幫大忙了。”

“那便好。”岑讓很欣慰似的,可語氣裡卻帶了幾層冷意,“我還以為害過滿馭海一遭,萬公公你便從此記恨在下了。”

萬楓不動聲色:“怎麼會。倒是郎將軍此番勢頭正盛,卻不真心輔佐殿下,大有自居為帝的架勢……想來太後也已亂了方寸罷。”他漾起淺笑來,“奴婢和殿下,此刻算是同袍戰友了呢。”

岑讓望他片刻,沒有再說下去,兀自邁步進殿了。

……顧映庭上殿之後便一直低著頭,垂落的發絲遮住頸側未褪的吻痕,手持玉笏站得筆直。岑讓喚他的時候發覺他脊背一顫,回頭僵硬地笑了一下,魂不守舍一般。

她心下生疑,正待再問,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得嚴嚴實實。郎邪渾身披掛,側臉線條起伏如山巒,眯著眼睛睨她一瞬,斥退的意思不言而喻。

岑讓脊背一寒,扭過頭去。

待驅走了煩人小鬼,郎邪故意往顧映庭身邊站了站,低聲道:“長明,昨夜你在哪兒睡的?”

顧映庭沒搭理他。

郎邪目光不移,語氣卻裹了膩脂,浪蕩得滿含挑逗意味:“不說也罷。左右我在你榻上睡得很好。”他故意抽了抽鼻子,“枕頭也軟,被子也香……”

“郎非正!”

郎邪嗯了一聲,“在呢。”

顧映庭壓著腹中羞恥道:“你可知今日這一遭,蘇總憲是有備而來。聽說陛下已對大哥起疑,若今日蘇總憲有意攻訐,你們昔日倒賣軍械的事便必然泄露……”

郎邪真不愛聽他說這些。挺好的明月美人,滿身的草木靈秀,就是讓這些官場朝堂給弄臟的!

“你不信我?”郎邪含笑道,“我說不會。”

話音方落,明昱便一身袍冕坐上龍椅來。這一遭劇變使他瘦削了不少,兩頰略略凹著,一副陰屍般的森冷。他俯首環顧眾臣,很久很久,才說了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