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 “公子,你他媽才是狐精啊。”……(2 / 2)

宮門聞犬吠 長風獵日 3949 字 11個月前

他為什麼要笑呢?

顧映庭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那棵棗樹掛著的半截紙鳶上。

“都說了不要聽你哥的傻話了,這小院子哪能放紙鳶呢!”

“明明是你技術不行。”

“我技術不行?顧長明你再說一遍?”

“我說的是放紙鳶!”

“我說的也是啊。小公子,你想哪兒去了?彆臉紅啊,這才三月呢。”

顧映庭不自察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起了歎氣的心思,沿著石板小徑走到那棗樹下,搬了個矮凳,站到上頭去夠那隻燕子翅膀。

那燕子經這些年的風吹日曬,早已朽壞的不成樣子,木架彎曲變形、紙糊一碰即碎,顧映庭伸手抓了許久,總是差那麼一點。

隻差一點兒了……

卻不想地上因落雪而濕滑一片,矮凳放得不穩,因這一動作而搖晃幾分,叫凳子上的人直直往一側栽去!

顧映庭眼前一黑,尚未來得及慌亂,便覺腰肢被人接住,穩穩一攬,便讓他有驚無險地站回了地麵上。那人攀著棗樹的枝杈伸刀一挑,將紙鳶摘下,送到了他麵前。

顧映庭抬頭望去,郎邪卸了戎裝,一身鴉青曳撒不著花紋,襯得那張經風霜淬煉過的臉愈發英挺得令人移不開目光。昔日做侍衛時的颯遝不羈幾已褪儘,而今留下的隻有一派令人捉摸不透的浪蕩、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狂狷。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郎邪環顧四周,“這兒又沒上鎖。哦,不對。”笑起來,“就是上了鎖又如何?你的鎖幾時攔得住我?”

少年時偷嘗人事,兩人正是情濃,心裡都喜歡得很。顧映庭板正著規矩自要矜持,可郎邪野狗慣了哪懂得規矩,縱使主人拒之門外,也得想儘辦法偷鑽被窩。

顧映庭房門的鎖都不知換了幾副,到後來郎邪乾脆把門栓也給踹壞了,從此再沒什麼能攔得住他。

提起舊事,顧映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咬牙道:“將軍要娶妻之人,不在中京好好謀劃親事,跑到荒郊野嶺來,難不成要娶狐精?”

郎邪簡直要氣笑了,順著他的話頭恨恨道:“我好不容易成親,不讓你看見怎麼成?我已想好了,嗩呐鑼鼓,八抬大轎,專從你府上門前過,你若想不出如何賀我,我便賴你門口不走了!顧長明,你是不是喜歡這樣?”

顧映庭垂下眼簾,沉默半晌,勾起唇來,自嘲一般。

“長明方才喪兄,一身晦氣,不敢叨擾將軍的喜事。”

那聲音冷而微顫,似是極力壓抑,可還是有纏綿低細的悲慟遏製不住地傳來。

郎邪看見了他長睫下泛紅微腫的眼眶,想是多日悲泣難眠,才至這般模樣。

他心裡愈發酸疼,正待放軟語氣安慰,卻見顧映庭拱手道:“長明言儘於此。若將軍執意如此,便先將這賀欠著,待到將軍喜得麟兒,長明再補回……”

郎邪氣得脊背冒煙,手中紙鳶一撂,把人攔腰抱起。他先是一腳踹開木軒搖搖欲墜的門,緊接著又將顧映庭扔到了榻上。

“得個屁!若是我願意生,早生了不知幾串兒了!”郎邪氣紅了眼,扯下用來紮起床幔的軟繩,將顧映庭的手腕反剪著綁在了背後,“顧長明,你怎麼這麼能忍?”

顧映庭咬著唇不肯回應他。

郎邪忽然生了笑意,攥緊他的發,一字一頓道:“可是就算我娶了親成了家,你也永不能擺脫我。你顧長明這名字注定是要一輩子和郎非正糾纏不清的,日後凡是有眼睛的史官,都會往你的傳記上記上這濃墨重彩的一筆豔聞!”

顧映庭也笑,卻有眼淚從眼尾滑落。

“是啊。顧府都是你的眼睛,所有人都覺得長明該雌伏在郎大將軍胯.下謀求生路。長明哪兒逃的開你呢?就算你成了親,不照樣會與長明不清不楚?”

顧映庭手腕被縛動彈不得,隻能儘力抬起脊背,聲音微微哽咽起來。

“郎邪。”他凝滯片刻,輕聲道,“你就這麼恨我嗎?一定要這樣報複我嗎?”

“什麼恨——!”郎邪牙根幾乎要咬碎,“長明,我隻是——”

顧映庭笑了,仰倒枕間,紅透的眼尾被淚痕浸潤,宛若自暴自棄的沉淪。

“隨你。”他說,“你不就是想要這個麼?”

他微微啟唇,呼出的熱氣凝作淺淺的白霧,成了眼睫上搖搖欲墜的珠。貝齒紅舌相映一片,連帶著略啞而微哽的聲音都成了隱秘的曖昧邀約。

他的主人在邀請他。

郎邪被那活色生香的唇舌勾得眼暈。

“公子……”似是分不清今夕何日,郎邪扼住他這小主人的脖頸,沒忍住脫口而出,“你他媽才是狐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