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俯身接了這邀約,舌尖頂開細白的齒,將身下人微弱的哽咽全部吞進腹中。顧映庭太久不曾與他接吻,唇齒生澀宛若新啟的花苞,顫顫巍巍地被人采擷著蜜液。
他本以為自己這麼多年已經足夠清心,隻是區區一吻,不至如何。卻不曾想唇舌相接間便將隱秘的欲撩撥起來,被郎邪咬住頸肉的時候難以遏製地發出膩聲。
“……不見這樣久,”郎邪略略鬆開他,舌尖輕佻地舔了舔犬齒,“真的不想嗎?”
顧映庭知道郎邪早已從幼獸成長為凶狠的野物,現在正是這野獸精力旺盛的年紀,而他早已不似少年時耐磨,用力碰過便要艱難平複許久的易碎易折。
收緊的箭袖裹著郎邪的臂膀,隱約可見噴薄爆發的肌肉線條。顧映庭平白想起那日所見的胸膛與腰線,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住,一定承受不住。
可即使如此還是偽裝不出不想的神色。
郎邪吻去他的淚漬,喃喃叫著公子。他的公子時隔多年已經不乖巧了,他有了很多徒弟和下屬,不像年少時期,身邊隻有他一個。公子那麼冷清那麼溫柔,可他還是有欲,就像現在一樣……
瓷白的肌膚泛起潮紅,呼出的熱氣夾帶著嚶嚀的啜,恍惚又無意識地蹭著雙腿。
他不想?
他想得很。
“隻是這樣嗎?公子,隻是這樣嗎?”郎邪的指腹碾著他通紅的兩腮,將那紅色磨得愈發惹眼,“我隻不過是親了你而已。”
他像是想起什麼,語氣愈發冷了下來,“這麼多年顧家人也有逼你成親吧,你拿什麼推拒他們,新的相好?啊,怪不得這麼想也不肯來找我,原是已經把我忘了?嗬,長明,你可真是薄情……”
言語間手已解開衣帶,玩味而又懲戒一般,蹂躪著美麗脆弱的負心人。
他力道拿捏得好,羞辱和撩撥的意味恰到好處,遊刃有餘,怡然自得,看著顧映庭的分寸端正分崩離析,繃緊蒼白的小腿潰不成軍。
“郎非正!”顧映庭倏然抬眸,眼眶裡垂落淚珠一片,聲音似是悲泣又似是崩潰,“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他雙肩顫抖,滾燙的淚在郎邪的肩頭蔓延開來。
“大哥偷了調符給你,我明明知道但卻沒有阻攔。邊關暴雪災年,我從七山調糧到莫留關,讓調符一直在你手裡握著,才能保證錢糧順利到你手中……”
說起大哥,又忍不住鼻尖酸楚,聲音愈發斷續。
“小楓算出你要入關,故而引我調兵陽陵,便是算準了我,我對你下不去手。蘇總憲要參你走私通敵,本欲與我合作,而我明知屬實卻把真相一遮再遮……”
顧映庭終於說不下去,埋頭低泣良久,方才艱難低語一句:“我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做不了。你為何要回來?郎邪,我已經……我已經葬了大哥,沒有棺材再葬你了。”
他和郎邪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因緣孽債。
他不去找郎邪,因為他自己都逃離不了這個地方。但是他知道郎邪在外麵,在他看不見的那片天地張揚自由著,所以他即使孤獨,可也快樂。
隻要這樣就夠了啊。
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赴死?
郎邪的肩頭被淚水浸透,靜靜聽他說完,方才把顧映庭手腕上的繩索緩緩解開。就保持這個動作半擁著他,直到哭聲漸弱,才輕吻他的眼角,安撫似的:“可我不喜歡。見不到你,我不喜歡。”
朋黨勾結是大忌,更何況一將一相。他們對彼此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相互遠離,否則便要時刻警惕隨時會落到脖頸上的皇權鍘刀。
郎邪不喜歡這樣。
“你也看見了。賜婚、收兵、監察、伐異,當皇帝的總有這些手段。你還把傅鴻霓當孩子看嗎?你覺得映樓的死與他無關嗎?”
郎邪摸著他被汗水浸濕的長發,笑了一聲,“長明,我不愛讓步,也不愛妥協。當初華潯警告我不準對你生不該有的心思,可我還是生了,我覬覦了你,我愛你。”
顧映庭雙手得解,想要去推他,可卻被他牢牢握住,放上雙肩。
“放我在外麵,你真的開心嗎?”郎邪貼緊他的耳垂,“比現在還要高興?嗯?”
乾渴了多年的肌膚是沒有被人褻玩過的柔嫩,隨著他的貼近,渾身都叫囂著喜歡。顧映庭感受到了一種身心割離的崩潰,他沒辦法製止這頭野獸,哽咽和顫抖隻會讓他得寸進尺。
“你該高興,長明。那麼多人痛恨又侮辱著你我的關係,他們猜忌、議論、妄圖割斷,他們剜了我的骨肉,折了你的羽翼……”
郎邪發了狠,顧映庭的眼淚便隨之潰然決堤,捂著嘴在神智渙散間聽他喑啞的聲音。
“可你我仍然在罔顧人倫,抵死纏綿。”
這就是反抗。抓來困於囚籠的鴛鴦,死前仍要交頸而臥,用他們癡纏的吻,滾落的汗,交扣的十指,肆意譏諷可悲的看客。
你想要的自由,誰能給你?
我能。
那就在我麵前,自由地綻放好了。
——顧映庭的腰因為情動而軟了下去,他微彎起雙膝夾緊郎邪的腰,用自己最後的力氣,仰麵封住他的唇。
既已退無可退,那便與他瘋魔一場,戰至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