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 所見歸途之日(正文完)(2 / 2)

宮門聞犬吠 長風獵日 3700 字 11個月前

傅鴻璧續道:“邊關無將總是威脅,而你大哥那邊又有侵略之征。聽說季隼已在盈川一帶秣馬籌糧,就等著趁朕根基不穩,一舉拿下大楚江山。朕思來想去,想到你要回家,若能一並掃空季家威脅,自是再好不過。”

滿馭海聽懂了他的意思。遂起身接下遣令,鄭重道:“在下一定會重整北燕,清掃侵略黨羽,還楚燕百年交好。”

傅鴻璧便請人呈上珠盤玉敦,中奉丹書,挽袖蘸了敦上血,塗至口唇。滿馭海隨之照做,聽過盟書,盟誓既成。

毓和元年立春,新帝與北燕太子於中京書廬歃血為盟,史稱書廬春約。

同年四月,北燕太子攜特敕遣令趕赴莫留關口,調整軍隊戍邊。大軍奔襲至烏珂台邊緣,橫穿溻浪草原,宣告拜山馬場之役首戰告捷。

這一推,便將滿應天壓線生生後推千裡,給予新帝喘息之機。燕楚戰事自此陷入拉鋸,直待一時機,方才得以繼續爭持。

……重回烏珂台之日,已是深秋。

秋夜涼如水,帳外趴著隻碧睛白額虎,比一籮筐守衛好使得多。萬楓半跪在銀灰狼皮上,汗從耳根滑至鎖骨,又濕噠噠地暈在皮毛上,透出一小片水漬。他的膝蓋被粗糙的皮毛磨紅,指尖攀著床柱繃緊,仰起漂亮的脖頸抽泣。

滿馭海興致正高,卻見赤鬆從角落裡爬上來,卷著尾巴繞上萬楓的大腿,阻了他的動作。他嘖了一聲要把小蛇撥開,被它靈活躲掉,又爬上萬楓光裸的後脊。

赤紅的蛇尾順著凹陷的脊線落下,一直沒入腰窩,雪膚紅痕看得滿馭海小腹燒漲得疼。

萬楓受不了他。自來邊關處每日跑馬不談,偶爾還要遇上季隼派來刺探的卒子,照理講該消磨些這狗的精力,卻不想好像更激起他的血性。他原本想著在這水草豐美處閒遊幾日,哪知道一醒便是日中頭,弄得全營的人都覺得他在這兒的唯一用途就是伺候殿下睡覺。

殿下很難伺候。這地方不比中京,沒人壓他一頭,滿馭海可以肆無忌憚。生了粗繭的手掌摁著他的肩頭揉撚,捏過他的下巴轉來接吻,饒有興致地與他舌尖癡纏,分開時津液滴在榻上。

“人,人家都說滿大人無戰不,不歡。”萬楓斷斷續續道,“我,我看你歡得很。”

“怎麼無戰?”滿馭海把他的腰往下更壓了些,“嘶……明明這美貌的敵軍最是難纏。”

小蛇順著萬楓的肩頭繞上他的小臂,他通紅著眼尾回頭,伸出豔紅的舌,學著赤鬆的樣子去舔滿馭海頸上的刺青。

“說的也是……我看殿下也快不行了。”他繃直脊背,手指撫過滿馭海背上聳起的肌肉,勾弄引誘色膽包天,“看來殿下也戰不了多久了,小楓,小楓要贏了……”

滾燙的舌尖沿著刺青的紋路而行,萬楓握過滿馭海的手搭在自己腰上,親吻出曖昧水聲。滿馭海頭皮發麻,低低罵了一句,握那細腰的十指一緊,就此潰了防線。

萬楓的眼睛笑成月牙,看他麵色漆黑,心裡愈發快活。然而耀武揚威的話還沒溜出一聲,便被對方狠狠堵了回去。

狼王撚著他的發,“贏了?”

萬楓紅著眼眶想,你這根本不是打仗,分明就是屠城。

……

清醒之際已是黎明,萬楓還神誌不清地昏迷著,問他什麼都隻會回答不要了。滿馭海無法,便給他將錦衾裹好,自己撩開營帳出門。

秋陽正從草原彼岸破雲而出,柔麗金光曳地生輝。他見白虎起身眺望,背上絨毛炸起,很警惕的樣子。

順著那方向望去,滿馭海看見了一個人影。聽見腳步聲,那人回過頭來,衝他揮了揮手。

“郎邪?”

出乎意料的,郎邪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般頹廢萎靡。他照舊高束長發,一身甲胄,手裡提著一盞半碎昏燈,隻是臉上一貫的張揚笑意不見了。

滿馭海沉聲:“不殺你隻是看在顧先生的麵子上,你若膽敢攔我,我也不會心軟。”

郎邪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哼笑,“我來隻是聽說你打回來了,過來告訴你一聲,以後我不再來。”

滿馭海皺著眉頭想這是什麼話。而不等他想清楚,對方已經提起那盞半熄的燈轉身離去。那挺拔高大的身影一如既往,浸泡在黎明秋陽的金箔之中,搖曳著孤獨執拗的馬尾。

一瞬間滿馭海忽然有些意識到,這人或許是來告彆的。

和誰告彆呢?是和傅鴻璧,和大楚,和七山,還是和他跌宕苦痛的前半生?滿馭海沒辦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他知道郎邪或許不會那麼快死去,他會和他的長明燈一起走到更遙遠的地方,作為那已逝之人的眼睛,看遍世間林林總總。

滿馭海轉身回營,坐在那刻入骨血的愛人身邊久久凝視著。萬楓睜眼之時,恰見晨光自他背後投映下來,灑滿他的掌心,仿佛這一舉手,便接住了神明。

滿馭海對他笑了笑。

“該啟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