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又如何!”蘭伊崎嘴硬,“便是打來,也不怕的。這些好馬,便宜你們……”
眼見這馬兒一匹一匹被拜山馬場收下,蘭伊崎攥著拓青的鬃毛,牙齒把唇瓣咬得泛白。萬楓要去接拓青的韁繩,蘭伊崎終於搖頭:“馬王,不賣。你們沒人,騎得了!”
這馭馬少年耿直烈性,眼下一時便僵持起來。萬楓凝望拓青,忽然道:“若我能馴它,你便把它給我,如何?”
蘭伊崎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心說你?你這關中嬌倌兒徒長了張雪姿花貌,那麼嫩的腿根兒,不消半日便要磨出紅豔豔的血泡了……
卻是想到腿根,臉上燒了一通,胡亂道:“哼,你要摔下,可不管。”
萬楓才不會被他小瞧了去。
他的馬術是滿馭海教的,雖不敢說拔尖兒,卻也不落尋常。可真到扶上馬鞍之時,還是有些犯怵。這馬王比記憶中的烏潮吞海還要高大些……
而當他的手剛放到韁繩上,拓青便一甩馬尾,扭過頭來怒嗤一聲。
萬楓下意識收了手。
……好凶。
蘭伊崎洋洋得意:“說過不可能了……”
而這尾音未落,忽然見那纖細美人兒一踏馬凳,腰後豔紅衣擺張揚而起,修長雙腿掠過優美弧線,穩穩落在馬背上。
拓青怒而嘶鳴,前蹄高抬嘶嘯起來,要將背上不知天高的馴馬人撂下去。實際上蘭伊崎也是第一次見有人居然真敢騎到馬王背上,一時也有些傻了,站在原地腦子發愣。
“你怎麼真讓他上去了!”在馬場值守的齊櫟急得跳腳,“那可是烏珂台狼王心尖兒上的肉,掉一根頭發絲兒,你們都甭想活著離開草原了!”
他急吼吼地要去救,卻被蘭伊崎拉住,“你去,沒用。拓青,停不了!他自己要,去,下了戰書,死,不怕……”
齊櫟被這小胡人崩豆兒似的說話腔調弄得兩眼一抹黑,心裡隻道完了完了。抹著冷汗往場上看去,萬楓居然還沒掉下來,手指繞緊韁繩,紅衣抖得像火。
蘭伊崎攥拳望著。既是狼王的妻,香車軟轎抬著自不必騎馬,為何還有膽量做這喪命之事……
場上的黑鬃烈馬愈發暴烈瘋狂,像一團失控的陰雲,爆炸出令人心悸的驚雷。蘭伊崎見那紅衣美人腰身一仰,眼看著就要被甩落在地,呼吸不由得一滯,而不等他驚叫出聲,卻見拓青的前蹄倏忽落地,迸炸的鬃毛慢慢順下,隻是繞著場坪疾奔。
萬楓的身體在馬鞍上上下起伏,烏黑長發散落腰際,掌心覆在鞍前,胸膛起伏喘得厲害。
蘭伊崎連忙跑了過去。
萬楓已經筋疲力儘,被摻下的時候腿都是軟的。他撐著蘭伊崎的小臂,顫聲道:“我明日……再來。”
馴馬不是一日之功,便是此刻叫這烈驥暫時安穩,若不用多日的耐心磨它,也是不夠的。蘭伊崎喉中哽了一肚子話,到最後也沒溜出半個字,隻在他走後,後知後覺地揉了揉剛剛摸過這美人雪腕的指心。
好軟。
又想起剛剛聽過的話。狼王?他聽說那狼王已近三十的年紀,滿臉是疤黑得像炭。而這美人有沒有二十都不一定,這麼嬌嫩美貌便嫁了那樣的相公,真是鮮花牛糞……
另一頭的帳內,牛糞本人正在燭下觀著輿圖,見萬楓進來,還未抬頭,隻下意識地伸出右臂去抱他。
萬楓乖乖躺進他的臂彎裡,軟聲道:“睡吧,好困啊。”
滿馭海嗯了一聲,將輿圖推到一旁,納悶他今日怎麼這樣乖覺。然而一扭頭便瞧見美人鬢發散亂衣衫不整,蜷縮在獸皮裡,很疲憊的模樣。
“你去做什麼了?累成這樣。”
滿馭海也坐到榻上,卸下外袍,手從他衣襟下伸進去。萬楓困得睜不開眼,在他掌心裡扭了幾下便任他摸了,口中不清不楚地呢喃了一聲沒什麼。
滿馭海才不信。俯身去親他,沒親兩口,萬楓那香甜的小嘴便閉上了。
“今晚要睡。”萬楓撫著他的脖頸道,“你彆折騰我。”
滿馭海沒吭聲。看著他在自己懷裡不多時便鼾聲均勻,心裡疑竇頓起。他要檢查自己的領地有沒有闖入膽大包天的入侵者,便將沒來得及褪下的裡褲半卷,順著優美光滑腰線探下去。
萬楓睡得沉,半夢半醒間毫無防備。夢裡似乎仍在馬上顛簸得厲害,夾著馬肚的大腿被磨得生疼,火辣辣發著燙。他要馴服這不肯聽話的烈馬,可偏偏身體太軟,在這顛簸之中顫抖著敗下陣來。
……醒時已不自覺地淚透枕被,嗚咽著對上滿馭海暗沉沉的眼睛,從他的眼底看出笑意。
“醒了?”
萬楓咬牙:“我說了,很累……”
“那就睡吧。”滿馭海低笑一聲,“睡著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