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奴隸實在暴烈難馴，死在他手下的不說十餘也有七八。”

“現在卻不必擔心了……北燕進來的寒花甚是好使，給他十條命也不敢折騰……”

華夫子好像嗯了一聲。

不知誰人踢了那少年奴隸一腳，“進去跪下，記得喊公子。”

顧映庭出神間便見木軒小門被人吱呀一聲拉開，□□臂膊的少年左臂上猙獰覆蓋著暗紅紋路，就這樣闖進視野來。

他在門檻一踉蹌，便跪到了他的腳邊。

顧映庭見他唇色慘白，似是痛極，從喉嚨中艱難擠出字來：“公，公……子。”

顧映庭害怕，去看華夫子。而華夫子隻從容抱臂道：“他叫郎邪，往後便是你的侍衛。”

七山沒有哪個身邊配了侍衛，顧映庭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樣特殊。可華夫子沒有給他問的機會，不多時便轉身離去，隻剩他與郎邪四目相對。

“你……你好像不太舒服。”顧映庭小心翼翼地給他盛了一晚甜茶，“要喝點嗎？”

茶碗還沒端到他唇畔，便被一掌掀翻。滾燙的茶水潑在顧映庭的腿上，將柿色的短褲濡濕一片。裸露的雪白小腿登時泛起了紅，郎邪等著他發火，而這小公子隻是用手掌揉了揉被燙紅的地方，抽抽鼻尖道：“你不喜歡也不要浪費，這茶寒鴉泡了好久，很辛苦的。”

然後又從小床底下吭哧吭哧拖出隻木箱，熟練打開，從中掏出幾件衣裳來。

“給你。”那件短衫雪白漂亮，被疊成了很整齊的小方塊，被他托在手心裡交給郎邪，“你先穿吧。雖然現在很熱，但是也不要光著上身，不然大哥要生氣的。”

半晌又回想起自己的大哥又不是他的大哥，忍不住有些羞窘。可郎邪沒有接，隻是站起來環顧四周，冷聲道：“馬廄在哪兒。”

顧映庭眨了眨眼：“我這裡隻是個小木軒，沒地方養馬呀。”

郎邪半眯雙目：“那我睡在何處？”

是啊，這也是個問題。顧映庭的房間幾乎都塞滿了書，沒地方給他住。

郎邪移開目光：“算了，房頂也——”

話音未落，便見榻上的小公子將自己的被褥往角落裡推了推，勻出一方空間來。顧映庭抱著枕頭，猶豫片刻後輕輕拍了一下空出的床榻：“你先和我湊合一晚，明天我幫你收拾房間出來。”

郎邪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半晌，從那種漠不關心的冷漠，逐漸變成玩味諷刺的譏誚。

“顧映庭，你最好不要後悔。”

顧映庭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為什麼要後悔？”

……他每天都有很多課業，晚上都很累，很容易便睡著。可睡著了仍然睡不很深，半夜便模模糊糊聽見身邊傳來的粗重呼吸聲，半夢半醒間，看見一旁的少年捂著左臂，把唇瓣咬出血來。

“你很疼嗎？”

顧映庭過身來，泛著水汽的杏眼映著月光，輕聲問道。

郎邪低笑一聲，“如果你的胳膊被種了千萬隻毒蟲，你也會疼的。”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來當我的侍衛？”

郎邪沉默，不多時又笑了，隻是笑意冰冷：“侍衛？不過是低賤的奴隸。小公子，我是你的一條狗，僅此而已。”

他以為顧映庭會說什麼不要自輕自賤的漂亮話，然而他隻是哦了一聲，然後重新把頭埋回枕間。

郎邪胸中湧上一股暗火：“……你好像還蠻希望有條狗啊。”

顧映庭困了，聲音斷斷續續：“很多人……都這麼說過……這是玩笑話……”

金貴漂亮的顧家小公子，想給他當狗的隻怕一條街也擠不下來。他恭維話聽得太多，到了郎邪這兒，也順理成章地理解為善意。

郎邪側目凝視他片刻。宛若玉人的靈秀少年，伏枕而眠之時溫柔乖巧得不像話。柿色薄衫在胸口略略解開，露出小片白嫩胸膛，側身之際還能瞧見胸口被衣料磨紅的凸起，將貼身短衫頂出一個圓潤小巧的弧度。

明明是名門公子，卻漂亮得宛若繡戶小姐。

……顧映樓半夜出來撒尿，途經弟弟的小木軒，想著多日未見，便吸溜著鼻涕要去看看他。卻不想剛把木門推開一道小縫，便見弟弟榻上不知何時多了個身條健碩的少年，昏暗夜色裡目光灼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弟弟裸露的胸口看。

他媽的！

顧映樓當下便提起褲子衝進去，一拳把郎邪揍到了床底下。

顧映庭倏然驚醒，卻見大哥不知怎的便騎到了郎邪身上，一邊揮拳一邊怒罵。

“哪兒來的登徒子，敢偷窺老子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