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銷故人(貳) 雷池可越。……(1 / 2)

宮門聞犬吠 長風獵日 4084 字 11個月前

3.

那一夜大打出手的結局是,自詡練家子的顧映樓被揍了滿頭包,成了活佛祖。

顧映庭為了拉開纏鬥的兩個哥哥忙得不可開交,結果拉了半天也於事無補,遂氣鼓鼓地放棄,自己把燈點上,看著他倆打架。

然而等燭光一打,顧映樓看清這登徒子的相貌,登時傻了眼。

“是是是是是你!”

顧映樓本就被揍得頭昏眼花,眼下驚火攻心,當時便脖子一梗,昏過去了。

郎邪看看他又看看顧映庭,“這是你哥?”

顧映庭:“當然啦。”

“長得這樣粗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爹。”

顧映庭不高興了:“不許說我哥不好看。”他想替大哥揶揄回去,措辭都在肚子裡團了一半,正要說“你那樣凶惡也沒好看到哪兒去”,結果剛一開口,正巧碰上郎邪側目過來。

少年線條英朗的側顏映著燭光,悶出的汗順著耳際滑進鎖骨,墨眉深目,豐神俊朗。

……顧映庭開不了口。

自那一晚後顧映樓竟對郎邪畢恭畢敬了起來。顧映庭雖然心下莫名,但想著他倆不再打架便是好事,就不再追問這許多。

郎邪的功夫厲害得出奇,能打得顧映樓嗷嗷叫喚,叫顧映庭這一貫傲慢的兄長佩服得五體投地。而熟悉了以後顧映庭便發覺這個侍衛並非冷言冷語生人勿近,當然也可能是和大哥常年廝混的緣故,總之年齡漸長,郎邪便越浸潤出一身孟浪跋扈之氣。

顧映庭卻不同,年齡漸長便愈發清冷疏雅,藏青的長衫襯著瓷白的精秀下巴,十六七歲便已有豪右望族之風。少年時的粉糯乖巧褪得乾淨,不知何時已是高攀不起的天邊皎月。

郎邪隨他在書院溫習課業,遠遠站在簷下,望向案前抖落的青衣。顧映庭落在案上的手扶著書卷展開,因讀得出神不曾注意身側同僚,手指便無意識地蹭上了對方的手背。

“啊……抱歉。”

那同僚也是個風流公子,聞言搖扇笑道:“不妨,不過是輕輕碰一下,顧兄何必如此敏感。”

“敏感”這詞用得不規矩。可這不規矩的話顧映庭聽得不少,當真落到自己身上,還是會在心底生出一些模糊不清的顫意。

那公子卻將目光落到他手背上,不加掩飾地打量。

“顧兄這雙手生得好。五指修長,指尖凝朱,指節纖細。不論是持物還是持人,都當真好看得緊。”

這就更加僭越了。

顧映庭扭過頭去,耳尖微紅,一時不作聲。

郎邪靠門站著,目光黏在他發絲掩映的通紅耳垂上,眼底翻湧起冰冷浪潮。

當即從鞘中甩出刀來,薄刃抵在那不規矩的公子哥手腕上。

“我也覺得好看。隻不過我看賈公子這雙手也有妙處,不如您也放近點,叫我瞧個分明?”

顧映庭站起身來,推著他的肩膀道:“你怎麼進來了。”

那姓賈的公子哥兒膽寒片刻,又想起這家夥的身世,鼓著底氣嘲諷:“什麼臟東西也能到七山來了,顧兄,你該管管你的狗,這兒可不是他能亂叫的地方!”

此間多的是眼紅顧映庭有才有貌有名師的,聽見熱鬨便也議論紛紛起來。

“都說狗仗人勢,養的狗都這般氣焰淩人,主人還能好到哪兒去?”

“就是,瞧著溫溫柔柔的,想必是假清高。”

“就他一個有侍衛伴身,這般特殊待遇,真不知道華夫子這心到底是怎麼偏的……”

顧映庭秀麗的眉宇微蹙,驀地攥住郎邪的手腕,轉身將他帶離書廬。

郎邪微怔:“你——”

二人尋至清淨處,顧映庭因走得太急,額角滲出汗來。他氣息不穩,微微喘息著,低下長睫道:“他們……就是這樣的,你不要往心裡去。”

郎邪有點不解:“什麼?”

“你雖身為侍衛,可也與我和大哥相處這些年,在我心裡,你總歸……”

顧映庭頓了頓,郎邪心裡莫名跳得厲害,仿佛他下一刻便要吐出什麼令人心驚肉跳的話來。

而顧映庭隻是抬起微紅漂亮的杏眼,真誠道:“你總歸還是摯友,不是什麼……”他艱難地咬了一下唇瓣,“……狗。”

他不自然地絞了絞袖口,淺笑道:“所以你不要聽他們瞎說。也不用替我辯駁什麼,我本來就受了優待,讓人說兩句,也沒關係的。”

說完,他往後退了半步,衝郎邪揮了揮手。

“我走了。外麵熱,你找個陰涼處歇著,等我下課便與你回去。”

……摯友。

找個陰涼處歇著。

郎邪望著那無數次出現在視野中的背影,自嘲地勾起唇角。

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哪涼快哪待著去吧,傻狗”。

他捂著額頭,罵了一聲操。

4.

顧映樓沒有課業,每天都往山下跑,時常便帶回來一堆新鮮玩意兒,分給郎邪和弟弟玩兒。

可這次從山下回來的顧映樓卻空著手,臉也繃得緊緊的,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