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中紛傳,霍元的父親為保兒子連夜去國相府求情被擋了回來,現在他那一脈大家都避之不及,哪裡還有人敢出麵求情,大家私底下都猜測霍元這次八成是要削官落獄的了,哪怕是皇後也不敢袒護。
可事情還沒出個定論,隨行侍郎家中突發大火,這場毫無預兆的火起的怪異,更怪異的是府中眾人無一人生還。
這是本案最重要的人證,不僅與霍元關係匪淺,且手中有著至關重要的證據。
雲景震怒,將霍元全家都下了大獄,監理寺更是收到皇命,前去抄家。
鬨出這麼大的動靜,一時間皇宮內人人自危,就怕這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來。
雲羽寒胡亂翻著奏疏,卻是一眼也看不進去,明顏瞧著倒很淡然,自從他病好了又將那幾盆花修的光禿禿的。
———哢嚓!
晴空炸雷,雲羽寒起身走到窗口處,外麵剛起了風,仿佛一瞬就暗了下來,一時間飛沙走石,他煩躁的將窗戶關緊,回身坐在明顏對麵。
像料到似的,明顏早就為他沏杯香溢的茶,“王爺,喝口茶吧。”
雲羽寒接過,“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他的心思像來都寫在臉上,明顏又怎麼會讀不出,“王爺稍安毋躁,這宮中的路泥濘濕滑,誰的身上都會沾染些。”
雲羽寒躁鬱不安,使個眼色明顏便走過來靠在他肩上,李世才轉身走出去,順帶將門虛掩上。
每到這時候他就想抱點什麼,懷裡被塞的滿滿的,這心也就沒那麼慌了。
“這是王爺想走的路嗎?”明顏抬眼看他,從前雲羽寒的眼底還藏著野心和欲望,可如今就快登頂了,他卻時常露出恍惚不安的神色,明顏知道宮中這些伎倆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雲羽寒可是征戰沙場的冷血戰將,又怎麼會喜歡在宮裡與這些人勾心鬥角,玩弄權術呢。
雲羽寒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並不是同情雲祁天,隻是覺得這些手段有些為人不恥。
明顏安慰著,“等王爺登位至尊,便也用不著這般了。”
“嗯。”
監理寺在霍元和他父親的府上搜出了大量的金銀寶物,還有一些與官員間的往來私信,因事發突然他們壓根來不及藏匿,全被一窩端了出來,一時間風聲鶴唳,牽扯到的官員無一幸免。
雲景翻著厚厚的清單,嘴角扯著懾人的弧度,“黃金十萬八千兩,十萬八千兩……”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去年國庫剩餘也不過才二十萬兩,霍元一族竟比得半個國庫?
名畫珍寶數不勝數,這些尚且不論,單冊裡竟還有越國幾年前進貢來的白玉劍,越國國主知道雲景善於征戰,便用越國獨有的白玉髓為他製了把獨一無二的白玉寶劍,雲景對那把劍有著極深的印象,所以才會在眾多寶物中一眼瞧見。
華崇性情耿直,還將幾大摞子的來往信件呈上去,直白道:“這些都是他與官員們私相授受的證據,還有,他仗著自己是皇後表親,陛下近侍,還敢買賣官職,達到自己豐滿羽翼,斂財受賄的目的,現在百姓都傳我大渝官員不用參加考試,有銀子就行,簡直荒謬至極,令人發指!”
其他官員:……
雲祁天在下麵腿腳都在發軟,這次怕是完了,霍元的父親為了救他兒子來求皇後多次,皇後怕牽連自己都是閉門不見,他就將主意打到了雲祁天身上。
他這個不務正業的太子,時常就喜歡提籠架鳥,投壺鬥狗的,霍元的父親為他尋著個造型精美的黃金鳥籠,這籠子不僅高大,做工精細,頂端都鑲嵌著紅色的寶石,雲祁天見著就挪不開眼了。
左不過有他的皇後母親做靠山,他也不知事態是何等焦灼,竟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沒成想還沒抽出空去把玩,這事兒就浮上水麵了。
最要命的是,那鳥籠還在他的太子府呢!
雲羽寒在下麵始終沒有吭聲,那麼大的鳥籠子即便是想運出去也很難不被發現,皇後聰明一世,最終還是被這個傻兒子拖累了。
雲景沒有閒心一封封的看那些信件,隻叫華崇將相關人員都抓起來拷問,最後做個總結給他呈上來,華崇做事何其的認真仔細,沒幾日就編纂了一本小冊子供雲景觀看,大事小情無一錯漏,連一個奴仆上街買菜不給銀錢都寫了進去。
按著明顏的話,皇後與雲景畢竟多年夫妻,母族又是望族,想必雲景不會動她,但那個昏庸的太子是絕對保不住的,這不僅僅是結交大臣、私相授受那麼簡單。
雲景該想著,若是自己百年之後是他做了皇帝,大渝危矣。
雲祁天落獄那天,景致甚好,雲羽寒正與明顏在千鯉池喂魚,李世才匆匆忙忙的跑來,說陛下廢了太子,擇日要發配北荒為役,雲羽寒將手中所剩魚食儘數撒下,狠狠舒了一口氣。
李世才歎氣,“都說虎毒不食子,這太……”他自知失言,忙改了口,“這五皇子自小在京都長大,哪裡受得了這等苦楚。”
雲羽寒眸色沉沉,“父皇不想背著個弑子的惡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