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宜連忙打開門,衝了出去,徑直朝著地道的方向而去,一路她努力深呼吸讓自己平靜。
在地道內,她才想起未帶燭火,但此刻她也感覺不到害怕,靠著牆摸黑往前走著。
未走多久,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以及帶著微弱的燭光瞬間將這暗道照亮,她頓下腳步,那燭光越來越近,她深吸一口氣。
淡定地回過頭,季般般朝著她走來,季般般將她遺落在書房的盒子遞給她,還有手中的燭火。
顧司宜接過,季般般的神色在那一瞬間變得很是陌生,如她們第一次見麵那般,未多看她一眼轉頭便往回走。
她心底竟有一絲落寞,這絲落寞轉瞬即逝,她緊緊抱著盒子往瓊露殿的方向而去,直到她聽不見腳步聲,才回頭看上一眼。
潯安的大雪連下了幾日終是停了,太傅的事情越鬨越大,連偃台,禺堯的各路書生都聞聲而來,場麵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都處營被圍得水泄不通,想將雲太傅轉到城外山中潛藏都沒辦法將人帶出去。
有的書生身子較弱,受不住幾日嚴寒地凍,死在了都處營門外,此事傳到民間卻變了味,聲稱朝廷喜武厭文,打死了書生。
一時激起民憤,太後在榻上揉著太陽穴,屋內亮堂的很,她閉著雙眼,常真侯在旁側,小心說道:“眼下潯安鬨的沸沸揚揚,鐘統辦也是瞞不住雲太傅了,都處營傳來消息,太傅整日嚷著要見您,辛虧下了蒙汗藥睡了些時日。”
太後緩緩開口道:“知道便知道吧,顧家謀反已是板上定釘的事,讓刑部將顧華燃的認罪書送去都處營。”
“給哀家仔細查,潯安滿天飛的紙卷出自誰的手,本想借一道懿旨,斷了六部大臣與太傅的聯係,卻讓旁人鑽了空子,宮裡就這麼幾個人,哀家不信查不出。”
常真道:“鐘統辦猜疑是紀恒所為。”
太後睜眼坐了起來,冷笑道:“父親總是如此,若能憑猜想定罪,這朝堂早已亂了套。”
她接過常真抵來的茶水,抿上一口,說:“雲太傅家眷到哪兒了?”
常真直起身子,想了想,掐著手指算著日子,道:“葭泰離潯安尚遠,即使是快馬加鞭,也得要個十天半月,這冬日裡冰天雪地的,還帶著幾個孩子,奴才算著,此時應才過丹山。”
常真彎下身子,遞出手臂,扶著太後往內屋走,他小心地抬眼問道:“太後,是否將此事告知太傅?”
太後說:“此事你去辦,遣散宮門外的書生,遏製民間謠言的事就交給你了,拖到她們到潯安。”
常真忽然額頭冒汗,瞳孔失色,甚是訝異,他低下頭,“是,奴才這就去辦。”這事無疑是個燙手的山芋。
這善事全攏在了都處營,惡人卻讓司禮監來做,做太監的在民間落不到一句好,百姓如今對朝廷不滿,加上現每年增收的賦稅,心裡早就壓抑了憤怒。
誰都不敢公然對抗朝廷,此事他出麵,那閹人誤國這唾沫星子更是朝著司禮監噴,不管怎麼做,總得要有一個炮灰擋在朝廷前頭,兩頭都得滿意,此事難辦。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滿臉焦急,推開了殿門,這冷風一吹,還是壓抑不住心裡的火氣,他快步朝著司禮監走去。
“爺爺?擦擦汗。”小修子到他身側,遞給他白絹。
常真斜著眼看上一眼,腳步放慢了些,小修子凍的鼻尖通紅,麵目煞白,直打哆嗦。
“你小子不在司禮監呆著,來此處受凍,可是有何事?”常真慢悠悠地解下自己的大麾,甩給他,“穿著吧!”
“爺爺您穿,天兒冷,莫要凍著您,孫兒皮糙肉厚的經得住。”小修子吸了吸鼻涕,又還給他。
常真冷冷地說道:“讓你穿就穿,哪有那麼多廢話,凍壞了身子,誰來孝敬咱家。”他一步步朝著前走。
小修子聽到此話,這才將大麾披上,這大麾甚是暖和,還留著餘溫,他牢牢地裹在身上。勾著身子說道:“爺爺您讓買的院子,買在了宮外城東,離司禮監較近,爺爺來去也方便,這是地契。”
“就這點小事。”常真聽的頭疼,似是有些不耐煩。
“另外,今兒個奴才們將人送去院子時,恰被綰姑娘宮中當差的宮女瞧見了,她似是來給那小子送東西的。”他觀察著常真的神色。
常真看著遠處停下腳步,麵無表情,嚇壞了小修子,他連忙跪下求饒:“是孫兒辦事不力,求爺爺饒命。”
常真緩緩開口說,牙齒都未開啟,說:“起來吧,那宮女立了功,活不了多久了,把那院子賣了,換成銀子,將那小子藏緊了,再出了差池。”
“不敢了不敢了,孫兒不敢了。”未等常真說完,他連叩頭,嚇得整個身子都在抖。
抬頭之際,常真冷哼一聲漸漸走遠,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手指節還忍不住地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