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瞞下這事,以後隻會招來沈應更大的惡感。現在兩人的關係本就岌岌可危,霍祁不思補救,反而總是做這些讓事情變得更糟的舉動,隻會加深兩人之間的裂痕。
但霍祁又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有些迷上這種感覺。
他在反複試探沈應的底線,看沈應為他一退再退。愛與不愛,在此刻竟然變得如此簡單,隻看沈應肯不肯為他退讓。
上輩子沈應從來沒有退讓過。
火舌燒到手指,炙熱的疼痛從指尖傳來。
霍祁臉色未變。
他扔下燃燒著的信紙,忽而向武柳問道:“武柳若你有個心愛的木偶,你弄丟了,又撿到一個相似的。兩個木偶幾乎一模一樣,但你心裡明明知道他不是原來那個。
你最想要的還是原來那個,隻是你找不回來了。這種情況下,你會留著那個撿來的木偶嗎?”
武柳愣了愣,偏頭思考了片刻。
“小人從來不玩木偶。”
霍祁罕見地被哽住。
他想了想武柳喜歡什麼,又換了個說法。
“若是劍譜呢?”
武柳更不解:“若兩本劍譜一模一樣,小人照著練就好了,何必管它們是不是同一本?”
他說得還真對。
霍祁被哽得更厲害,他今日非要求個明白: “那若是……”
霍祁頓住。
他想了半天武柳喜歡的東西,終於想到一個武柳沒法說何必管的。
霍祁得意:“那若是文瑞呢?”
聽到文瑞的名字,武柳臉色登時一冷。
“那個叛徒丟了就丟,不用管他。”
這下確實說的不是何必管了,直接給改成不用管了。
武柳這會兒還生著文瑞的氣,也是霍祁沒想到的事。
文瑞入禁衛軍前,也是守衛皇帝的暗衛一員。而武柳進暗衛時,就是文瑞訓練他。
兩人也算有過一段師徒情誼。
不過文瑞家世好,先帝駕崩前曾給過他一個機會,問他想繼續留在暗衛還是入禁衛軍當統領。
文瑞自己選了禁衛軍。
後來先帝駕崩,把暗衛都留給了霍祁,禁衛軍卻留給了太後。屬於暗衛的武柳成了霍祁的人,屬於禁衛軍的文瑞自然就變成了太後的人。
兩人現在雖然看上去像是陌路,但若說這世上除了霍祁以外還有武柳在意的人,那大概就剩一個文瑞了。
從前霍祁還與沈應八卦過,這兩人最後能不能成眷屬。
可惜文瑞是塊木頭,武柳是塊寒冰。
前世霍祁跟沈應分分合合,要不是還有個朝堂牽絆著,恐怕都要鬨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了,這兩人卻連開始都沒有開始過。
想想霍祁都覺得可惜。
他滿是調侃地看著武柳:“既然你不喜歡現在這個文瑞,那換一個新的不是更好。”
“換幾個新的都一樣讓人討厭。”
武柳張口就是不屑。
但迎著霍祁探詢的目光,他終究是十分不樂意地在霍祁麵前說出答案。
“文統領是九代單傳,父母也已經去世,不可能再為他生育兄弟,我怎麼可能再在世上遇到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陛下不要再說笑了。”
霍祁原本還在樂嗬嗬地調侃下屬的感情生活,聽到武柳的話卻是一怔。武柳說他隻會遇到一個文瑞,所以不用費心去選。
但老天爺卻讓霍祁遇到了另外一個沈應。一個會為了他退讓的沈應,一個會為了他流淚的沈應。
這個沈應愛他。
縱然他不是霍祁想要的那一個,但也聊勝於無了。
霍祁抬手捂臉,無奈歎息。
總好過……那具躺在棺材裡無知無覺的屍體。
他咽下喉嚨裡的哽咽。
“老師的壽辰要到了,他這段時間可是送了朕不少大禮,朕也要回贈他一份。”
“你去大牢裡,把朱寧提出來。刑部也查不出他的罪,看來真是好官,讓羅旭彆咬著他了,總不好叫老師過壽也沒兒子相伴。至於其他人……”
霍祁輕笑一聲:“他們不想讓朕殺,朕偏要殺。不必再下聖旨,朕賜你一麵金牌。你親自帶人去行刑,若有阻攔格殺勿論。
明日正午前,朕要看到那二十四個貪官的腦袋掛在貢院大門前。他們想玩官官相護那一套?那就讓朕看看他們能護得住誰。”
轉過頭來,又是那個攪天攪地的混世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