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武柳手持金牌帶人進了刑部大牢,提出了一個人犯和二十四個頭顱。
刑部大牢裡血流成河。
被關在貪汙官員隔壁行賄舉子都被嚇破了膽子,生怕那群殺神下一個就殺到自己。
文瑞接到消息趕來時,武柳正站在刑部大牢門口用白布擦著手中的劍。
男人的衣服和手上都是鮮血,表情卻平靜得像他隻是剛剛練完劍。
或許確實是練劍,用人命練劍。文瑞心頭寒了一下。
見到他來了,武柳也隻是淡淡瞥來一眼,又專注地開始擦劍上。
文瑞越過他大步走進刑部大牢。
牢房四周都彌漫著血腥味,甚至掩蓋了大牢本身的臭味,還活著的犯人此刻都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嘴裡不斷呢喃著‘好漢饒命’。
看到被血染紅的地麵,文瑞的眉心一跳。
他停下腳步,七八個侍衛提著數顆人頭、抬著個渾身血汙的人從他身旁走過。
文瑞向擔架上看了一眼,認出上麵躺著的人是朱寧。
小皇帝又要拿朱寧生事的念頭在文瑞心頭一閃而過,他的眼角又瞥到侍衛手中猙獰的人頭。
饒是文瑞見慣腥風血雨,此刻也忍不住彆過頭去。
二十四條人命,就這樣死在上位者的一聲令下。文瑞忍不住想,他們其中真的每個人都死有餘辜嗎?
他跟在那群人的身後走出刑部大牢。
見武柳將手中長劍插回劍鞘中,走到擔架前伸手確認了一下朱寧的情況,便讓人將朱寧抬到門口停著的馬車上。
待侍衛將朱寧抬上馬車,武柳便要上馬離去。
文瑞側身攔住他。
“你有沒有想過這裡麵可能有人是被冤枉的?”
武柳牽著馬回身。他看了文瑞一眼,眉頭隆起山川。
“查案是刑部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這些人是不是冤枉的,都與武柳無關。
他隻負責聽命殺人。
暗衛行事本來就是隻聽命令,不管是非。文瑞怎麼也沒想到,曾經教過武柳的暗衛守則,有一天會化作回旋鏢插到自己身上。
文瑞握緊拳頭,好半晌乾乾笑了一聲:“是我傻了。”
他避開身子,放武柳離開。
武柳頓了頓,牽著馬在原地停了片刻,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他飛身上馬,將那位大義凜然的禁軍統領扔在身後。
武柳按照霍祁吩咐,先將砍下的那二十四個貪官的頭顱掛到了貢院大門的橫梁上,才帶著昏迷的朱寧向宮中趕去。
他來得匆匆去得匆匆,全然不顧自己給貢院外的守衛留下了多麼深的恐懼。
貢院大門緊閉,橫梁上整整齊齊掛著二十四個人頭。
守衛看都不敢向身後看一眼,有血肉渣子從梁上滴下落在地上,他們眼角瞥到,被嚇得直咽口水,心裡大叫著阿彌陀佛。
路過的行人也被嚇得不輕,紛紛從貢院門口繞開。一輛送菜的小車在此時經過貢院門口,見眾人繞路也有樣學樣地跟著一起繞開,送菜的老漢問繞路的人。
“小哥怎麼繞路走,難道今天貢院那邊的路又不準走?”
行人麵色難看地擺手:“不不不,是不敢走。沒人敢走。”
“什麼意思?”
老漢不解,跟在他身後推車的周府小廝暮雲臉上也露出疑惑。二人往貢院門口望去,目光與那二十四張死不瞑目的臉相接。
暮雲當即被嚇出一身冷汗,老漢更是‘啊呀’一聲直接嚇暈過去。
暮雲忙扶住他:“張大叔張大叔你彆暈啊,你好歹把我送進沈府再暈。”
暮雲急急搖晃著張老漢,心中急得不行。
他受主母所托跟著管事來京中報喪,誰知來了京城才知道少爺沈應被皇帝囚禁,主母之前派來報喪的人馬也不知所蹤。管事昨日見情況不妙,本想先帶著他們向周家在京中的店鋪求助。
結果人前腳才到店,後腳官兵就來了。
官兵不問青紅皂白,將管事和暮雲其他的夥伴一起抓了起來。
隻有暮雲因貪吃,進店時耽擱了幾步,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他們原先還說,夫人派這麼多批人進京報喪,是浪費人力。
現在暮雲才知夫人有多明智。
暮雲喬越改扮在沈府外守了幾日,終究摸不透內情,今日特意買通了給沈府送菜的菜販,想潛進府中一探究竟。
這張老漢一暈可就什麼都辦不成了!
“大叔大叔。”
暮雲搖了幾下,見張老漢動也不動,又驚又懼。他本就年紀小,驚懼相加之下竟漸漸委屈起來,聲音裡也不由帶了哭腔。百姓聽到哭聲圍了過來,看到這一老一少,不由搖頭感歎。
“這小孩真可憐”
見有人捧場,暮雲哭得更傷心。
“大叔大叔,你快醒醒。”
他一邊哭一邊推著張老漢的身體。張大叔你再不醒,我家少爺可真就要當皇後了。
有個書生拖著個挎藥箱的大夫擠進人群,嘴裡不斷喊著:“請讓讓,請讓讓。”
大夫也高聲喊著:“快散開,你們真想讓那老者喪命不成。”
兩人都是二十來歲青年,中氣十足,喊出來的話整條街都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忙散開,暮雲見那大夫跑到自己跟前,翻了翻張老漢的眼睛,又拿起張老漢的手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