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茶壺明明是冷的,倒出來的茶水卻是熱氣騰騰,茶香四溢,而剛才消失匿跡的小黑蛇,這會兒又從犄角旮旯跳出來,爬到桌子上。
蘇淺抿唇細細喝了一口,緊接著看似自言自語,語氣肯定道,“過不久,他還會再來的。”
之後,她手邊那條小黑蛇卻口吐人言,“意料之中罷了,這都不知道是第幾個了。”
如果有外人看到這副場景,一個外貌昳麗的女人,跟一條畜生說的有來有往,一定會被嚇破膽,驚恐大聲呼叫“有妖怪。”然而蘇淺對於她現在的處境早已是不見不怪。
原因無他,畢竟習慣成自然。
原本,蘇淺隻是一個現代平平無奇的加班打工人,然而她倒黴,深夜下班的某一天被個神經病看上,緊接著脖子被刀一抹,靈魂出竅。
她的靈魂在黑暗中飄啊飄,卻始終飄不到人們嘴上說的陰曹地府,或者是雲上天堂;直到她飄的徹底受不了周身刺骨的孤寂,才有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蘇淺,你命不該絕,如今我給你一條命,你替我做事,如何?”
震耳欲聾的聲音不斷回響在周圍,蘇淺確實再也忍受不了一個人深深的孤獨,於是她二話沒說,當場同意和這個人的交易。
之後,眼睛一閉一睜,醒來便來到了這裡,然後和這條蛇綁定在了一起,而她的工作,就是吸取普通人貪婪的欲念。
“隻是不知道,這個人的貪心能撐到他幾時。”小黑蛇又道,
蘇淺淡淡把茶盞擱在桌上,沒有接話,反而轉頭看向門外,春風卷著路上的泥灰翻騰,她眼睛微微眯起,突然輕啟唇舌感歎道,“已經是春天了啊。”
來到這裡半年多了。
“是啊,”小黑蛇應了一聲,在桌子上團起來裹成一團,他冬眠後遺症還沒過呢,“沒枉費我冬眠一整個冬天,你任務做的看來還不錯。”
說完,眼睛一眯,又睡了過去。
蘇淺見小黑蛇睡著,不再陪她聊天,於是自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衝著遠方極目眺望,自從死過一回後,在黑暗中飄了許久,她就格外害怕孤獨,哪怕周圍沒人,讓她聽到鳥叫聲也好。
來到這裡半年,折在她手中的人命不說上百,也有上十。
蘇淺本以為接受了契約的人們,都能夠忍住心中的欲望,一年隻得一回不義之財,沒想到,她實在是低估了人們心中的貪念。
所有人都在找契約中的漏洞,既然一人隻能說出一次自己的秘密?那他人的呢?契約上可沒說明不準講其他人的秘密。
於是在櫃台後,蘇淺聽到了一個又一個不堪入耳的秘密,
“我爹抱回來的弟弟,是他和一個罪臣之女私生的,卻騙我娘是外頭撿來的,隻因我是個女子。”
“我其實偷偷把傳家寶貝拿去當鋪當了,但是我跟我那老不死的娘說,我不小心給弄丟了,嘿嘿,她到現在都不知道。”
說出的秘密越是驚天動地,得到的報酬越多,隻不過,撒謊的,小黑蛇自然能看出來。
“我跟你說點其他人的秘密吧,我家鄰居,我親眼瞧見他把那頭得了病的死豬扔在城內那家酒樓後院,彆以為我沒看著。”
......
等到周圍所有人的醜事都說了一遍後,來契約的人們發現再也沒有醜事可講,明明這時候自己已經腰纏萬貫,能夠無憂無慮過完下半輩子,不過他們依舊不甘心,回家四處打聽著周圍人知道的所有醜事。
從而惹上了不該惹的人,最後橫屍野外,無一例外,從頭到尾變成了一場空。
思緒落下,蘇淺回憶起半年以來的點點滴滴,不禁細細歎了口氣,她抬手虛扶著門框,走到外邊桌子旁坐下。
一邊豎起的茶館旗幟,在春風吹拂下,時不時飄起,在不知情的看官眼裡,這仍然是一座不起眼的小茶館,生意慘淡,客人寥寥無幾。
和煦的暖風裹挾著蘇淺冰涼的身子,她舒適地仰起頭靜靜感受春天的氣息,雖然自己又重獲新生,可她的身子還是跟死人一樣,冰冰涼涼,活像一具始終不見天日的屍體。
這時,遠遠的泥路儘頭,突然傳來了馬蹄聲,接著,塵土飛揚,高高在上的棗紅大馬嘶鳴一聲從遠處奔來,馬上是兩位衣著矜貴的富家子弟,看到路旁有茶館,二人索性勒馬停下。
“老板娘,給咱們來兩壺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