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不可以有秘密。(2 / 2)

冷空氣 空殼麵包 6533 字 10個月前

“ bb,你自己提嘅要求,自己仲記唔記得啊。”

[ bb,你自己提的要求,自己還記得嗎。]

他眼眸瞋黑,目光如有實質。瞧得時聞微微一愣,幾乎要將心中思慮儘數托出。

然而沉吟半晌,她還是避重就輕,轉開臉,揀了句俏皮話來應對。

“哇,十歲小朋友嘅生日願望,keep到咁耐,宜家仲未過期吖?”

[ 哇,十歲小朋友的生日願望,有效期那麼長,現在還沒過期啊?]

霍決無可無不可地挑了挑眉,沒應和。

下一秒,將火湊近,煙點燃了。

灰纏繞著白。煙霧彌漫。似有若無地隔開彼此視線,又散開。

時聞試圖讓氣氛輕快些,“所以呢,你有沒有什麼瞞著我?”

“提問之前,不如有點誠意地等價交換。”霍決輕描淡寫,聲線沙沙懶懶,“你又有沒有什麼瞞著我?”

時聞鴉羽般的眼睫一眨,掩過眼底閃過的異色,而後格外誠摯地坦白,“好吧,其實我根本沒打算爬起來吹頭發,剛才是隨便敷衍你的,現在準備直接睡了。”

霍決一言不發,大概沉默了十幾秒,隨後哼笑一聲,移開了目光。

以往每次在她麵前抽煙,她都會不高興地訓斥。今天沒有。或許是隔著屏幕,離得遠了。

“明天偏頭痛彆哭。”他興致缺缺,將抽到一半的煙掐滅,“睡吧,手機放旁邊。”

時聞難得姿態乖巧,小小聲道“晚安”。視頻沒有被掛斷,手機耗費著剩餘電量,被丟在另一個枕頭上。

壁燈留下朦朧光源,在霍決細微的翻頁聲裡,她收斂心神,將眼睛閉起,嘗試入眠。

夢裡夢見自己變成一枚沒有外殼的漿果。

經曆日曬風吹,季節更迭。變得成熟柔軟,卻也變酸,變澀。

她以為自己生長在野外,其實從始至終都被精心栽種在玻璃溫室裡。

結局是一片眩目。昏暗裡恍恍惚惚淋過一場雨。有人拿燈照她,怕她就此枯萎,給她生造了一個太陽。

天一瞬間就亮了。

翌日是被筱林的敲門聲叫醒。一行三人都不是什麼策劃嚴謹的性格,學生時間也不值錢,行程安排得很鬆散。

晝間溫度高,曼穀的交通情況又糟糕,吃過午飯去逛了逛大皇宮,其餘要走要曬的景點一律敬謝不敏。

晚上去看樂隊演唱會,時聞又試著撥了一次昨天那串號碼,還是忙音,打不通。

第三天按計劃去通羅吃網紅brunch。通羅是富人區,聚集眾多日本及歐美居民,遍布大大小小設計獨特的精品店鋪,環境靜謐舒適,氛圍比其他區相對chill一些。

一路走走逛逛,拐入一條清淨巷子,裡麵有家兼賣黑膠唱片的風格古著店。店對麵有一幢紅色外牆的彆墅,外觀不算華麗,圍牆砌得高,綠植遮得很密。

進店布局敞亮,顧客零散。店主是個笑模樣的泰國女人,風韻成熟,會講中文,帶點西南口音。

時聞隨手挑了張一張貝多芬鋼琴奏鳴曲,和一張不知名的jazz hiphop。在前台付了款,沒讓包裝,抽出筆,在貝多芬封麵規規整整寫下兩行字。

店主麵露怔愕。

她取走另外一張,輕輕將字推過去,“我姓時。勞駕,給對門那位先生帶句話。”

離開古著店之後,走走歇歇,到日落時分,三個女生坐接駁船去河畔夜市。

這是亞洲規模最大的夜市,碼頭頗具吞吐量。地標性的藍色摩天輪在夜空中勻速轉動,地麵各色店鋪林立,外圈還有流動商販,音樂震耳欲聾,旅客摩肩接踵。

她們預約了一間泊岸的帆船餐吧,位置就在碼頭旁邊,登船口和其他遊輪靠在一起。坐在燈光昏暗的露天甲板,低頭就能看見人山人海。

吃到中途,樂隊表演換過一撥,周圍座位都坐滿了。

手機屏幕閃爍,時聞起身,對好友做了個通話手勢。隨後下樓進衛生間,換上新買的襯衫,散開挽發,頭低著,趁一波人潮洶湧下了船。

河岸遍布各種風格小酒吧,她從左往右數,拐進燈光最暗的第二家,順著窄窄樓梯往上走。

有人在頂樓角落的位置等她。

許朝誠落魄許多,也老態許多,沒了從前那股措置裕如的氣場。曾經觥籌交錯間的風流人物,此刻將下巴收得很低,避免將自己暴露在未知的審視下。

他是時鶴林的摯交好友,過去在雲城經營一間高端會所及高爾夫俱樂部。明麵與時氏沒什麼合作往來,但實際利益相通,一損俱損,皆綁在一起。

自從時鶴林被關押進看守所,許朝誠就不見了蹤影。

而當初那個肇事汙蔑、指控時鶴林買凶殺人的司機,正是他曾經的心腹下屬。

時聞為此哭恨過。時鶴林倒看得開,並不怨老友。說是事已至此,易地而處,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其他選擇。

沈氏有意挑選這樣一個身份的人,無非是借此警告,讓許朝誠衡量利弊,不要繼續趟這渾水。

縱使棄了生意,也還有親人可拿捏。許朝誠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拋家棄女,獨自躲到異國避風頭,已經算是講道義、念恩情。

然而離奇的是,時間往後推移,時鶴林的案件板上釘釘、塵埃落定,明麵上已經牽扯不到許朝誠什麼,許朝誠卻不知何故依然銷聲匿跡。

去年入冬,時聞見過一回他的女兒。

許安怡比她年長幾歲,在亞港讀本科,那次是專程到安城找她。說自己實在沒有辦法了,問她有沒有跟許朝誠聯係過。

她爺爺早年確診肺癌,做過一次手術治療,近期癌症複發,引發肺栓塞等係列並發症。因年事已高,預後較差,醫生判斷生存期約在半年左右。再不見,可能分分鐘再也見不到。

許安怡清清冷冷的性子,飛這麼遠一趟,得到否定的回答,也不為難糾纏。相對無言半晌,就起身告辭了。

時聞想不透,許朝誠有什麼值得繼續躲藏的原因,也無力去探究。

直至在蘇黎世拿到那張數據卡。

正是在這張卡裡,她獲知曼穀、京都、釜山幾處安全屋的信息。猜測許朝誠如果沒死,很大概率會藏身其中某處。原本準備花時間一處一處確認的。第一站選擇曼穀,是因為這裡離雲城最近,從許朝誠的現狀考慮,簽證問題相對容易解決,隱匿起來也更方便。

結果看來,她運氣不錯。

也多得許朝誠願意現身。

許朝誠微微駝著背,雙手用力摩擦著臉,深深歎一口氣,“你阿爸不會希望你來找我。”

沒有多餘可供愧疚或責難的時間。一個能找來,一個肯赴約,已經代表彼此有基本共識。

時聞解鎖手機,點開文件,將屏幕遞到他麵前。

許朝誠麵色灰敗,捏緊手機,臉上閃過明顯的痛苦神色。

時聞沉著觀察他的反應,言簡意賅表明來意,“那張存儲卡裡,有一個關於沈氏船廠的文件夾,還有三份親子鑒定報告。我翻來覆去地看,總覺得其中缺失了很重要的一部分。思來想去,或許,許叔叔您可以幫忙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