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逐香空對月,錦衣貪客未曾眠。
綺窗半支,星河流淌,粉棠搖落。
沈煙仰麵斜躺,秀美雙眸靜眺蒼穹。風浮花影,愀然慌神,細白纖臂立即被人緊扣,婉轉承歡不自知。
“看什麼,這般出神?”耳畔酥癢難耐。
眼圈頓紅,沈煙驀地轉過臉去:“我乏了!”
“是嗎?”
懷中人肆笑連連,長臂縱攬將一朵嬌花兀自插入她發間。
“我明日要出趟遠門,煙兒且容我恣意一回。”
話音未落,沈煙軟頰驟痛,薄肩旋即緊桎。赤誠相對,纏綿依偎。
渾身無力的沈煙,忽然討好般貼近,軟唇緊抵著她的下巴道:“是去祁州嗎?”
穆羽裳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索然無味地輕彈指節:“你跟著我能做什麼,暖床還是侍奉?”
曖昧關頭,言語竟如此無情,遽得沈煙不知所措,攏身似要逃離。
偏在這時,穆羽裳猛地發力,似笑非笑,不依不饒。
沈煙頓感羞慚,小妹為了她久無音訊,她卻在此夜翻紅浪不知羞。念及種種,她止不住啜泣,顫栗中緊掩胸口。
“人非草木,何必輕賤!”
“沈煙,你少在那裡自怨自艾,我這叫心疼你。”
呆望著那張乖戾芙蓉麵,沈煙啞然失色,自嘲地莞爾:“我真恨,早知今日——”
穆羽裳凝眉狠狠堵住她的嘴,忿忿道:“若無當初,你現在也沒機會同我頂嘴!”
沈煙抬眸,瞳仁漆黑:“穆小姐,我想見一見青兒,否則——”
“否則你想怎樣?沈煙,我生平最恨彆人要挾我!”
穆羽裳迅速抽離,冷漠的令人不寒而栗。她背影孤立,待穿戴整齊,頭也不回地甩門而去。
環顧四周,沈煙悲戚地萎頓在榻,滾燙的淚珠大顆大顆砸落。
她怨,怨自己無能墮落。她恨,恨自己苟且偷安。她惱,惱穆羽裳言而無信。可她又能做什麼呢,畢竟對方不愛她,就連這具身子恐怕都不能長久。
一息恍惚,沈煙深呼一口氣,咬唇收斂起所有的卑弱。
與此同時,寂靜書房裡,心情煩躁的穆羽裳一目十行地通閱。她自幼矜傲篤定,做事有條不紊。隻要能達到目的,不惜一切代價。然而明明計劃早定,她卻提筆難落。腦海裡,總是一再浮現沈煙的音容笑貌。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扶額低喃,墨染紙卷。
一旁伺候的心腹婢女,見狀忍不住奉茶勸慰:“大小姐才智過人,煙兒小姐早晚會想明白。”
穆羽裳表情平靜,丟筆玉立:“哼,這個世上合該薄性無德。”
“您口是心非,隻是這些話莫再在煙兒小姐麵前提及,免得她難過。”
道理淺顯易懂,穆羽裳又何嘗不明白,隻是她遷怒沈煙。不管自己做什麼,她眼裡除了她那個妹妹,竟是半點空不得。就連在濃情蜜意時,她都敢分神思索旁事。
沈氏女,當真不知足!
“我穆羽裳本就是掮客,從不做無本買賣。沈煙不識抬舉,自有懲罰等著她。”
言畢,穆羽裳抬腕取出一封信,垂眸無聲瀏覽。哪知尚未讀完,她臉色勃然慍怒。
“該死的蠢物,但敢壞我的大事。”
婢女不安地跪地撿信,不過兩三眼,旋即慌張急切道:“大小姐不必煩心,我已派人轉告柒婆婆,不日定將人帶回來。”
聽到這兒,穆羽裳冷掀眼簾,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計劃緊要,若到萬不得之際,隻管將其舍棄。”
“可是——”
穆羽裳濃睫微閃,言語輕蔑:“記住,我的話重萬千。”
……
長廊一陣風吹過,隱約帶來淡雅的幽蘭香,不過刹那消散殆儘。
遠隔萬水千山的婆娑山莊,舉頭望明月的吳越同樣心煩意亂。雪飛花洋洋灑灑說個痛快,卻令她徹夜惶恐人難眠。
這個枯婆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雪飛花是敵還是友?隱匿山莊目的不純的沈氏女又是誰?
啞謎難解,吳越恨不得抱頭痛哭。就在她仰天長歎之際,秋瀾雲應邀拜訪。
“莊主喚我有何事?”一向和善的秋瀾雲,此時明顯態度疏漠。
吳越不敢掉以輕心,一言一行更是謹慎,她沉默良久道:“是這樣的,我想與你探討下內功習法。”
秋瀾雲倏然怔住,接著語氣生硬地回答:“莊主實力遠勝在下!”
“不過切磋罷了,雲長老何必如此氣窄。”
“戲耍彆人,很有意思嗎?”
“你怎麼會這樣想!”
彼此針鋒相對,任誰也沒有好臉色。
吳越目光審視,秋瀾雲神情淡漠,額上青筋畢爆。
“莊主心知肚明。”
“雲長老含沙射影,我倒還真不清楚。”吳越笑瞥了她一眼。
秋瀾雲當即眉心緊縮,瞳孔驟縮:“我隻問一句,吳越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