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繼母 我隻是小,又不是傻(1 / 2)

隔日。

直到卻漣漪踏入將軍府的門,都沒再見到沈酩殷。

回頭遙遙一望,蜀京最高的那座孤鶩樓映入眼簾,它形單影隻地立在那裡,不需要任何修飾,便是它物怎麼模仿都觸摸不到的天上雁。

而孤鶩樓的身後,便是熹微散儘的晨日。

收回目光,卻漣漪苦笑一聲,不再多想,匆匆把那股大麥茶味的不甘心壓在最深處。

現在站在這裡的,依然是那個蕙安郡主。

搬家是個麻煩事,尤其碰上卻漣漪這種衣服首飾比家具多出幾十倍的貴主。

七八個將軍府的小廝忙活一上午,才總算把不計其數的箱子盒子堆到了飛鳥閣的正院中,指望著那些偷懶一絕的丫鬟女使們收拾。

卻漣漪使了個眼色,花青立馬掏出來一把碎銀,分發給這些疲憊不堪的小廝們:“有勞各位哥哥們了,這是郡主賞的吃酒錢。”

得了甜頭,幾個小廝立馬換了麵色,喜笑顏開著說漂亮話,一會兒誇郡主人美心善,一會兒又讚她是仙女下凡。

對此番不上心卻很中聽的話,卻漣漪一笑置之。

竹煙波月,燈火煌煌。

十幾個著裝統一的小丫鬟正馬不停蹄地整理衣物,她們的臉上夾槍帶棒,但又無計可施,最多隻能跟旁邊的人閒聊,最後用一句“遲早告她苛待下人”收尾。

纖軟的身段站在一排竹子林後麵,捏著一把小剪刀,幫它們一一修剪。

花青剛從袂雲汗雨的人堆兒裡走過來,應是聽到了難聽的話,小臉上呈著慍怒:“那些小丫鬟居然敢這麼編排您!”

“管她們作甚,”停下手裡的動作,卻漣漪冷冷朝那邊一瞥,最後笑出聲:“不過是一群吃口肉都得掂量掂量會不會被人搶走的粗使丫頭,也值得我生氣?”

花青啞然:“郡主說的是。”

接著,花青又把飛鳥閣如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從院裡有多少個是那邊派來的眼線,到哪個最喜歡說閒話不堪重用。

述到最後,花青不偏不倚地看到自家主子懨懨的神情,好像下一瞬就要打哈欠了。

她連忙把人扶進屋,獻寶似的翻出一個靠墊。

把小墊子在雙扶木椅上安置妥帖,花青又問:“郡主您……不打算把管家的權拿回來嗎?”

卻漣漪往腰/後的軟墊上一靠,眉眼舒展:“管家多累啊,今天操心月錢是不是發錯了,明天操心誰家的宴席是不是沒給帖子,既然我的好繼母想要那就攥著唄,我沒興趣。”

她將“好繼母”三個字重重咬了一遍,諷刺的意味十足。

也是,畢竟她素來擅長打腫臉充胖子,就喜歡在外人麵前彰顯自己有個“會管家”的好名聲,而且從被抬為正室起,也開始學丈夫那套,喜歡跟卻漣漪玩什麼“母女情深”的惡心把戲。

不過——她不去搶管家的印子,不代表她要放棄本來就屬於她的那份。

就算不提這個有封號無封地的郡主身份,她也是將軍府原配正妻的獨女,更是將軍府的嫡女,那對母女欠她的還多著呢。

小爐子燒得正旺,帶了火星的黑炭劈裡啪啦得放著燙人的光。

掌心裡的湯婆子沉甸甸的,還被套了一層暖黃色的布包裹著,像個發育極好的橙子。

門口突兀地響起一道震天響的腳步聲,都不需要開門看,卻漣漪知道這是示威的人來了。

果然,雕花木門被不客氣地推開,露出來的那張臉正是她繼母的貼身女使春枝:“見過大小姐,大小姐萬安。”

卻漣漪揚眉,有點想笑。

還以為跟在那位繼母身邊的人得多有手段,原來這麼沉不住氣。

懶洋洋的腿從另一隻的膝蓋上放下來,她慢條斯理地說開口:“跪下。”

春枝一愣,錯愕鋪了整張臉。

見她不動彈,花青不客氣地走過去,二話不說就是一個巴掌,把人扇得麵頰火辣:“沒聽到郡主的吩咐嗎,還不跪下!”

捂著發麻的臉,春枝吼了出來:“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這次說話的不是花青,而是從身/下木椅站起來的卻漣漪。

十指攏在一起,抱著那隻湯婆子,她步步走近,裙裾不晃珠釵未搖,儘顯高門貴女的不俗氣質。

言語間威壓漸放,眸光更是如蘊了上百隻冷光短匕。

“本郡主的封號是陛下親賜,就算是我那位做將軍的父親站在這裡也得行禮,至於你一個端茶倒水時不時給主子揉腿的小丫鬟,卻連聲郡主都不喊,果然是被慣壞了的壞奴婢。”

說罷,她騰出一隻手,去捏春枝的下頜。

笑意不達眼底,是軟刀子般的磨人:“彆說打你,就算本郡主現在把你殺了丟出去,你看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

指腹隨著話語的結束而發力,疼得春枝吱哇亂叫,恨不得跪地求饒。

掃了眼指尖,她涼嗖嗖地落字:“還不帶路?”

狼狽地從跪坐的地上爬起來,都顧不上拂裙子上的灰塵,她踉蹌地走在前麵。盯著她歪歪扭扭的走路姿勢,卻漣漪哂笑,不知道的還以為廢了她一條腿呢。

屋外風像細鞭一樣蹭在臉上,邁過袖口與領口,把寒氣送進臟腑筋骨。

雖然隻離開了半年多,但將軍府的一草一木已經不是小郡主熟悉的模樣了,以前那些由母親指名道姓購置的名貴名花被悉數拔乾淨,換上了她不屑一顧的品種。

抬手攏了下鬢邊瞎蹦躂的碎發,將它們歸置到耳朵後麵。

卻漣漪本來以為時隔良久再見到那家人她心裡頭會很不痛快,但當推開門瞅清那張臉時,卻又覺得刺激。

對了,她當年是怎麼裝可憐逼著母親抬她做貴妾來著?

“見過父親。”小姑娘福神,盈盈一拜,麵上眸中儘是軟如水的柔雅。

受禮的卻靖康安坐在長餐桌前,手邊是湖水藍的卷雲斜浪桌布,儒雅至極的清透花色,與他通體渾身的粗獷氣質格外不搭。

儘管身上穿得也早不是戎裝鎧甲,但占據了下顎的青胡茬還是難以讓人忽視他的凶悍五官。

而那位繼母秋氏,就坐在他右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