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你睡著我再走。”
薛煦閉上眼睛,有個人守著,他安心許多,總感覺還在侯爺府,每次發病,都是周叔日夜守在他床邊照看他。
次日醒來的時候並未看到方景宏,一天都是阿遠和阿良在照顧他。
明澈和梁蘅來看過兩回,給薛煦號了脈,說是病情壓下了,隻須好好休息即可。
直到傍晚,方景宏才端著藥碗出現。
他先掏出一包糖果,打發了阿遠和阿良,才走到床邊。
藥比昨晚的還要苦,薛煦沒有猶豫,接過碗幾口喝完了,跟喝白水一般無二,從表情上看不出藥是甜是苦。
但他越是這樣,方景宏越不是滋味,不過也沒表現出來,而是拿出了一顆糖送到他麵前:“蜜乳糖,很甜,你嘗嘗。”
“謝謝。”薛煦接過放到嘴裡,確實很甜,比之前吃的果子還要甜,他不覺露出淺淺笑意。
方景宏頓時呆住,感覺有團火焰在心底燒開了,沸騰了血液。
子安笑了。
這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他笑。
就知道他會笑。
薛煦錯愕地看向他:“怎麼了?”
“沒,沒什麼。”方景宏假裝若無其事地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牛皮紙,露出一顆顆乳白色的糖果來。
“這個糖有蜂蜜和牛乳,比其他糖甜,我給他們帶了彆的糖,你不必分給他們。”
“什麼不必分給我們?”梁蘅正巧從門外走進來,看到薛煦手裡的糖果,笑著說,“從前怎得不知承明這般偏心,有好東西都悄悄塞給子安了。”
方景宏瞥了他一眼:“你要是稀罕,我改日再給你帶。”
“有人給帶自然稀罕,”梁蘅坐到床邊給薛煦把脈,“脈象平穩許多,可還有哪裡不適?”
“沒,謝謝大師兄。”薛煦說道。
梁蘅看到他唇邊的笑,忍不住看向方景宏,那眼神仿佛再說,真有你的,春暖花開,你竟然把冰雪融化了。
方景宏眯起眼睛,釋放出危險的信號,警告他彆亂說話,要是將人惹毛了就跟他沒完。
梁蘅仿若未聞,加深了笑容,對薛煦說道:“這幾日起風了,你先不要出門,有什麼需要和承明說就好,不用跟他客氣。他難得有個師弟,正是獻殷勤的時候,等這陣熱乎勁過了,你想找他都未必見得到人影。”
薛煦笑著點頭:“好。”
方景宏知他在幫自己,配合地答道:“嗯,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兩天後,方府來人送了兩個包裹,一個白色一個黑色。白色是給梁蘅的,方景宏直接讓風津給梁蘅送了過去。
他則提著黑色那個去到了薛煦屋子。
薛煦正在屋內看書,看他來了,將書合上,詫異地看向他。
“父親讓人送來了過冬的棉服,我穿小了,正好拿來你試試。”
方景宏說著打開了包袱,一件件摸著厚度,滿意的才拿給薛煦看。
他比薛煦大了兩歲,卻足足高了一個頭,那些衣服他穿確實小了,但也不適合薛煦,最後惱火地全部扔在了一邊。
“先放在那裡,明年就可以穿了。”薛煦也不想辜負他的好意,說道。
“嗯,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方景宏湊近看他的臉色,還是蒼白無血色。
“沒有。”薛煦被他盯的不自在,微微躲開了些。
方景宏看著他這模樣隻覺得有趣,忍不住想捏他的臉,又實在不敢造次,隻得忍住了問道:“看的什麼書?”
說著他掃向封麵:“《六韜三略》,你喜歡兵法?”
薛煦怔了一瞬,隨即搖頭:“無事隨意翻翻。”
這一瞬在他平淡無瀾的臉上並不明顯,方景宏也並未覺察出問題,笑著說道:“我那裡書多,你想看隨時去拿。”
“好。”
“你額頭上的疤是怎麼回事?”方景宏狀似不經意問道,手摸上茶壺,確定是熱的,倒了杯水給薛煦。
薛煦接過茶杯,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淡淡答道:“不小心磕的。”
方景宏點了點頭:“哦,我還以為是被人打的,準備日後幫你出氣。”
薛煦看著他沒說話。
方景宏看他這眼神,莫名心虛,說道:“小孩子打架正常,我小時候也拿石頭丟過人,好像也是這個位置。”
說著他摸上自己額頭相同的位置:“對方還是個小姑娘,主要是我當時沒想到她就站在那裡不躲。”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動作敏捷快速嗎?
薛煦還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方景宏。
他當時那麼小,又生病剛好,哪能料到突然出現個人拿石頭丟他,他也想躲,實在有心無力。
“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景宏還想解釋什麼,想了想還是算了,“就因為那件事,我被送來了這裡。”
薛煦隨意應了一聲,似乎不是很感興趣,又打開書繼續看了起來。
若是之前,方景宏提這件事,他一定不會理他,不過現在,他唇角微揚,算是一笑泯恩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