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薛煦由他抱著,問道,“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有了些眉目。”方景宏將臉埋進薛煦頸間,放鬆地閉上了眼睛,低喃道,“好想你。”
薛煦拍了拍他的胳膊:“快睡吧。”
方景宏沒有立刻就睡,他將臉從薛煦頸間一路沿著臉頰吻到了唇邊,並停留在那裡流連忘返,直到薛煦呼吸困難才放開,抵著他的額頭輕聲問道:“有沒有想我?”
薛煦:“睡覺。”
方景宏輕碾著他的額頭,像是撒嬌:“到底有沒有?”
薛煦:“有點。”
方景宏可沒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繼續追問:“有點是多少點?”
“嗯······”薛煦故作思考,片刻後回答,“一點。”
“是一點麼?”方景宏說著輕咬了下他的下唇,“是一點麼?”
“躺好,”薛煦推著他,轉移話題道,“查到了什麼?”
方景宏躺到一側:“疫病並非城中最先出現,乃是城外一名樵夫不幸先染上,就醫時來到了城裡。”
“城外?”薛煦露出疑問。
方景宏點頭,粗略將調查結果說了一遍。
此事正巧發生在益生堂,據益生堂陳老大夫之女陳蘭所訴,大概兩個月前,有名樵夫一直高熱不止,前來醫治,當時隻當是中了暑氣,開了解暑的藥物。
沒幾日,陳老大夫感覺身體不適,又被請去給縣令三姨太把脈,回來摔了一跤,自此去了,此事陳蘭也沒多想。
當時正值夏日來臨,封郟縣又一直鬨旱災,今年雨水更少,幾乎沒下,許多人沒飯吃,更沒錢買藥,導致死了不少人,大家都誤以為是餓死的。
就連官府上報朝廷抗災,死亡原因報的也是災荒。
後來有商戶人家患病,吃了藥也不見好,而那幾日陳蘭接待了好幾個相同病症的人,立刻警惕,她趕忙去其他醫館詢問,發現也有此情況,於是上報官府,但官府根本沒重視她的話。
直到褚辰昱來,發現疫病並封城,當地官府才後知後覺病情凶猛。
這事他們剛來就詢問過陳蘭,說的除了發現疫病非是暑熱一致,其他倒是沒提過。
不過在方景宏調查前,陳蘭悄悄給他提醒了“華涼村”三個字。
薛煦當時就感覺陳蘭欲言又止,肯定有所隱瞞,果然不假。
明澈曾是搢紳之士,定然也察覺到了,所以讓方景宏去調查疫病起源。
“華涼村不是才發現疫病封了?”薛煦問道。
“最先得病的那個樵夫是華涼村的,”方景宏道,“不僅他是染病死的,還有幾人也是。隻不過華涼村人口不足二十戶,那些人死後疫病沒再傳開。”
“華涼村疫病起源為何?”薛煦再次問道。
“沒查到,不過倒是讓我發現了件怪異之事。”
薛煦:“什麼事?”
方景宏將他的臉扭向自己:“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黑暗中薛煦白了他一眼,遲疑了須臾,才在他唇上淺淺貼了一下即離,但被方景宏按住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占便宜沒完了。薛煦推不開他,手也伸到他的後腦準備將人弄暈算了,不問了。
方景宏似是洞察了他的想法,笑著放開他說道:“我發現華涼村的人非但沒瘦,反而比其他村的人胖不少,而且灶台鍋具油光發亮。”
鍋具油光發亮那就是見過油水,說明煮過肉類食物,華涼村在此處是出了名的窮苦村莊,豐年都不一定能吃上幾頓肉,更彆說災年。
“是怪異。”薛煦說道。
“怪異之處不隻這裡,”方景宏繼續說道,“有些農戶家裡還藏有肉,他們對此諱莫如深,大概是怕被人知道肉的來曆。我跟蹤過他們,你猜怎麼著?”
薛煦沒猜,直截了當問道:“什麼肉?又是從何而來?”
方景宏道:“豬肉,在華涼村後山一處偏僻山坳裡,躺了不少死豬。”他似是知道薛煦要問什麼,在他開口前補充道:“不是野豬,也不是野獸咬死的,上麵沒有撕咬痕跡,倒是有許多棍棒抽痕,而且每頭豬背上有個碗口大的洞。”
薛煦問道:“你懷疑這事與疫病有關?”
“這邊山地界限分明,尤其荒年,更是不許外村人進入自己地盤尋食物。還有那名樵夫驗屍結果也顯示死於疫病,另外,據最近染病的孫二說,疫病爆發以來,他除了在樵夫家找到了些乾豬肉,這段時間既沒接觸人,也沒吃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方景宏答道,“就算有關,也是樵夫尋得的那批豬肉有問題。”
薛煦尋思著,有人一直在那丟豬肉,沒道理之前丟的有問題現在反而沒有了。
而且又是何人丟棄的呢?
能棄得起這麼多死豬的人,家底必定雄厚,非豪紳做不來。
薛煦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吃過參軍餮嗎?”
“什麼參軍餮?”方景宏這幾日在外調查,東奔西跑四處奔波,為了查清華涼村豬肉來源,大半夜翻山越嶺跟蹤人,又在叢林裡蹲了幾個晚上,差點沒被蚊子吸乾。
薛煦想了想,說:“你可以將縣令一起查一查。”
方景宏道:“好,聽吾妻的。”
薛煦不想理他,閉上眼睛,困意來襲,不再說話。
方景宏將他的臉扭向自己:“正事說完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就想睡?快說,有多想我。”
薛煦迷糊著答道:“說了,一點。”
方景宏在他臉上胡亂的蜻蜓點著水,誠心不讓他好睡。
薛煦實在遭不住,用著打發人的語氣道:“彆鬨。”
“說想我就叫你睡。”
“想你,滿意了嗎,滿意了睡覺。”
“還成,下次主動誠實點。”方景宏笑著躺好,抱著薛煦的手依舊很緊。
這幾日在外麵,他見到了許多生離死彆,感觸頗深的是一個身弱的女子剛剛死去,他的丈夫便毫不猶豫地喝下了一碗毒藥。
方景宏還想救人,那名男子懷抱妻子屍體,氣息奄奄,臉上卻掛著笑說:“沒有……她,我……我活……著沒意思。”
方景宏內心波瀾起伏,當即想到了薛煦。
他都沒敢想若是薛煦不在了他能不能活下去,他隻知道不能失去這個人。
一定不能!
“子安,我不在時,要照顧好自己。”方景宏柔聲說道。
薛煦“嗯”了一聲,仿若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