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丁子急得汗如雨下,手在嘴前攏出喇叭狀,原地大喊起來:“救命啊!殺人啦——救命——”
“把他給我殺了!”為首的黑衣人下令。
交戰的一名黑衣人立刻不在糾纏薛煦,妄圖從他身側遛過去。
薛煦騰起一腳,擋住他身形的同時,借力迅速退到丁子身邊,拽起丁子後衣領往高牆另一邊扔去:“我攔住他們,你跑。”
他根本沒把握攔住對方,否則早讓丁子跑了。
“啊——”丁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拋了起來,他正欲叫薛煦小心點,就看到為首的黑衣人刀已離手,直衝自己插來。
為首的黑衣人可不準備留活口,在丁子被拋起時,就將手中的刀對準他胸口擲了過去。
薛煦身上隻有那個裝了父親令牌的木匣,但是即便現在扔過去擋也晚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丁子被一劍穿心。
丁子害怕地閉上了眼睛,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把雨傘從丁子身側射出,不偏不倚打在劍上,將劍給打偏出去。
與此同時,一道湛青身影闖入眾人視線,是方景宏!
他攜著一件墨色大氅縱身躍到地麵,薛煦一眼便認出,那是他方才脫下的,大氅領上的貂毛已被雪沾濕了,成綹的黏在一起。
方景宏躍到薛煦跟前,將大氅抖開,彈去薛煦身上和發間銀粟,重新披到他身上係好,還將帽子戴上了,他也看到了衣領上的潮濕,不高興地皺起眉問道:“他們有沒有傷到你?”
薛煦微笑著搖頭:“你來的及時,還沒有。”
方景宏眉並未舒展,因為他摸到薛煦衣服有些潮濕,說:“在這等我一會兒。”
“好,”薛煦點頭,“小心點。”
方景宏回頭,麵朝向黑衣人朗聲說:“倫澤,在我的地盤對我師弟動手,赫丹就是這麼教你們規矩的!”
那幾名黑衣人見到他,眉頭瞬間擰起,倫澤聽他叫出自己名字,瞳孔更是驟縮。
他知道自己身份,他竟然知道!
倫澤雙手握刀橫在胸前與方景宏對峙,這是惡狼遇見猛虎時的反應,謹慎,懼怕,膽怯,想逃。
方景宏嗤笑一聲:“是一起上還是哪個先來。”
黑衣人目光閃動,相互對視一眼,隨著方景宏一步步靠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
他們這幾日偷襲過方景宏好幾回,每回都折兵而返,他們根本不是方景宏的對手。今日好不容易等到薛煦出門,就卯著口氣,要把比賽失敗的帳全算到薛煦身上。
誰知他也是個不好對付的。
倫澤堅定了眼神,穩住步伐怒視著方景宏,咬牙低喝一聲:“上!”
黑衣人全部舉起刀,丁子扒在牆頭上,薅著牆頭的枯草喊道:“方副將當心。”
大雪無聲的飄落,帶著寒芒的刀削破雪花直衝方景宏麵門砍去。
方景宏不緊不慢,在刀挨上頭頂最高一根發絲時側身,那刀砍了空,從他麵前慣性往下,方景宏抓住對方的手腕,用著不可抵擋的力道,帶著刀調轉方向,迎向對麵呼嘯而來的刀鋒。
兩刀在空中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刀刃上分彆出現一道赫丹腰間狼牙粗的豁口。
“破銅亂鐵也配叫刀!”方景宏嘖嘖一聲。
不過這刀已比禁軍發放的佩刀好上不少,方景宏不愛佩刀,因為他還沒見過真正的好刀,都是些不稱手的玩意兒,跟他從前用的劍一樣,輕而易折,使起來與木劍無異。
不過也有好刀,聽聞靖平侯薛藺就有一把,是薛家傳下來的寶刀,名叫“鎮山河”,乃為玄鐵打造。
配上鐵甲,威風凜凜,那刀就是為了上戰場而鑄,名字也為戰場而生。
可惜無緣得見,也隻能在兵器輕手的時候念叨一句。
“把你砍成八瓣就知道是不是破銅亂鐵了。”
簌簌寒風中,方景宏聽到了倫澤咬碎牙齒的聲音。倫澤奪過一名手下的刀,向方景宏劈來。
方景宏踹飛抓著的黑衣人,奪下他手中的刀回刀格擋住,身後又一名黑衣人持刀直捅向他心口。
丁子緊張地額間冷汗成粒滾下,牆頭的枯草也被他大力扯了下來。
薛煦心臟也是撲通一聲,但他相信方景宏能躲開。
隻見刀尖即將臨身時,方景宏突然掀起嘴角,加重手上的力道,輕鬆將倫澤逼退好幾步後,反手砍斷對方刺來的刀後,一腳踹到對方的腹部,將人踹飛出去。
倫澤心中震驚,這力道,難怪服藥後的少主也敗在了他的手上。
這人能做殺手,也能做將軍!
倫澤突然明白為何比武場上,少主會當著眾人的麵對方景宏露出殺意,這人有足夠的力道,卻也不是莽夫,假以時日,怕他會成為下一個靖平侯。
然而他卻不知道,方景宏的力氣雖說是天生的大,但靈巧卻是後期練出來的。
任憑誰長年累月跟兩個比兔子還矯捷的師兄弟比試,都會被磨練出耐心與機敏來。
“撤!”倫澤下令道。
“承明,”就在這時,薛煦朝方景宏喊道,“我要他一條胳膊。”
倫澤臉色煞白,方景宏頭也不回,像問要哪個糖人一般輕鬆:“要哪條?”
“拿刀的那條。”
誰的刀被奪去,胳膊也不用要了!
既然他下的令,那就要服從。
倫澤拔腿就要跑,一把刀斜射過來,插入牆裡擋住去路,若不是他及時停下腳步,就要跟小兄弟分道揚鑣。
與此同時,方景宏也到了身後,跑不了隻能拚命。
倫澤刀在手中反轉往後刺去,卻被方景宏輕而易舉抓住手腕,用力一擰,骨骼碎裂的聲音傳來,刀也應聲落地。
“啊——”
倫澤慘叫出聲,他不壓著嗓子,薛煦這才聽出他的聲音。
“神射手的手是用來射箭的,不是拿刀的。”方景宏又一個用力反擰,倫澤胳膊與肩膀連接處響起“咯吱”的聲音,不僅如此,方景宏用內力將他整條胳膊的骨頭都震碎了。
這下他這條胳膊算徹底廢了,即便華佗在世也不可能救的了。
“雪景甚美,不需要其他顏色來玷汙,”方景宏甩開他的胳膊,倫澤差點摔倒,被手下扶住,方景宏拍了拍手說,“這東西就給你留著當個擺件。”
倫澤疼的全身痙攣,往前跌去,一名手下眼疾手快接住他,背起往胡同口逃離。
“公子,為何要放過他們?”
風津聲音在牆頭響起,就在丁子身側,丁子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爬上來的,差點嚇得摔下去,被風津一把扯住後衣領。
“不放他們還請回去過年嗎,”方景宏說,“傘給我。”
“哦。”風津將手中的傘拋給了他。
方景宏打開,走過去撐到薛煦頭頂,又將他身上積的雪拍落,下手力道不重,拍的也很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