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三師兄,”風津剛被他家公子肉麻了一下,心裡打了個冷顫,這才說起正事,“公子,找到楊孝了。”
薛煦與方景宏對視一眼,方景宏確認地又問了一遍:“誰?”
“是楊孝。”風津簡單將遇到楊孝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原本受命尋找張綾,誰知在城郊發現一個鬼鬼祟祟、乞丐打扮的人,那人見他們就跑,風津本著盤查的想法,將人截住一瞧,沒想到竟然是晟王與太子尋找了多日的楊孝。
“人現在在哪裡?”方景宏問。
“他身上很多傷,我把他送醫館去讓人盯著的 ,”風津回道,“公子放心,這事我沒聲張,目前還沒彆人知道我們找到了楊孝。”
方景宏嗯了一聲,對薛煦說:“你先回去,我過去看看。”
“好。”薛煦瞧著他走遠,這才進了逍遙居。
***
晚風吹拂著岸邊翠綠的柳條,像是少女隨風飄揚的秀發,晚霞鮮豔如血,倒映在錦繡湖中,染紅了一湖池水。
“王爺,起風了,回去吧。”宓安說。
“再等等。”被叫王爺的男子坐與畫舫之中,正執筆畫著水天一色的斜陽。
他一身湖青長衫,長發鬆散地披在肩上,發絲隨著清風拂動,看上去那般清雅閒適,不染纖塵。
他執著攥了紅墨的毛筆,在紙上畫下最後一筆斜陽的顏色,這才放下筆,抬起頭狀似無意地掃向岸邊不遠處。
那裡坐著一位紅衣姑娘,姑娘眼圈微紅,時不時還吸一下鼻子。
“王爺,您的風寒剛好,當心吹了涼風會複發。”宓安已經是第三次勸了。
王爺溫和地點了下頭,宓安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岸邊女子,不解地說道:“那姑娘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都在那坐了快一個時辰了,不過這會兒她倒是沒哭了。”
“宓安,你可知那姑娘是誰?”王爺問。
宓安搖頭:“小的不知,不過看她歘裝扮,不像中原女子。”
“嗯。”湖中風大,畫上墨跡乾的也快,王爺卷起方才畫好的畫,說,“你去南疆使臣府通知使臣大人,讓人來接公主回去吧。”
“王爺,您是說……她是南疆公主?”宓安不敢置信地再次遠遠打量起岸上的紅衣姑娘。
“去吧。”王爺沒再多說,站起身,畫舫一直靠岸停著的,宓安小心地扶著他上了岸,隨後遵從命令往城中方向跑去。
王爺一手拿著畫像,另一隻手拄著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往烏爾蘭走去。
烏爾蘭被薛煦拒絕後,並不想回使臣府見人,便獨自一人跑到湖邊來了。
她第一回喜歡一個人,還被那麼直白的拒絕,越想越傷心,就哭了起來。
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她,她就肆無忌憚的哭了好一會兒,還用南疆話罵了薛煦好一會兒。
哭完鼻子後,又覺得也沒什麼,自己看上的人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沒人喜歡他呢,要怪隻能怪自己認識他太晚了。
不過想想,她又覺得不甘心,她還是想知道能被薛煦看上的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
烏爾蘭隨手撿起一塊小石頭砸向湖裡,激起一片漣漪,她吸了下鼻子,不肯放棄地說:“薛子安,你不肯告訴我你喜歡的姑娘什麼樣,我偏偏要知道。”
“殘陽似火,姑娘好雅興。”王爺走過來盯著天邊隻剩一片的紅霞說道,“不過太陽已經落山了,姑娘一人待著外邊到底不安全,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是誰?我不要你管我。”烏爾蘭將臉往另一邊偏了偏,怕被他看出自己哭過。
“在下褚辰睿。”褚辰睿沒看她,也不惱她話中不耐煩的語氣,隻是伸手遞了塊帕子過去。
烏爾蘭猶豫了一瞬,接過潔白的帕子:“謝謝。”
兩人都沒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天邊紅霞一點點消散。
烏爾蘭注意到他瘸了的右腿,很好奇他一個溫文儒雅的秀才,腿怎麼會瘸的,不過這是人家隱私,她怕傷人沒敢問出來。
“我看到你在那個小船上畫畫了,”烏爾蘭指著遠處的畫舫,問道,“你為什麼要在船上畫畫?難道不覺得很晃嗎?”
“是有點晃動,不過我平時喜歡在上麵釣魚,隻是今日見風津正好,臨時生出的興致。”褚辰睿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掛著讓人舒心的微笑,好像他這個人,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你的畫能給我看看嗎?”烏爾蘭看著他手上的畫軸問道。
“姑娘若是喜歡的話,可以送與姑娘。”褚辰睿將畫軸遞了過去。
烏爾蘭道謝接過畫軸展開,看著上麵栩栩如生的景色,不由得呆了。
他畫的是一副落日江景圖,畫上還有自己的身影,她一襲紅衣坐與岸邊,衣服倒映在湖水中,比那斜陽更加豔麗吸睛。
儘管隻是一個背景,可是任誰都能看出,那是一個比景色還要漂亮的姑娘。
烏爾蘭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不禁多看了一眼褚辰睿:“謝謝你把我畫的這麼漂亮。”
“在下畫藝不精,怕唐突了姑娘,因此隻敢畫背影,姑娘彆見怪就好。”褚辰睿說。
“不會不會,你畫的特彆好。”烏爾蘭拍著屁股上的灰從地上站了起來,“很感謝你的畫,不過,”她目光灼灼地問,眼中溢滿了興趣,“你可以教我釣魚嗎?”
他們南疆多山林,很少有水塘,而且她身為公主,阿娘總怕她玩的太野缺乏規矩,因此從不許她下水摸魚。
她下午看到褚辰睿在畫舫上作畫時,就打心眼覺得船上捕魚最合適,乾嘛要畫畫。
不過又感覺褚辰睿的氣質的確適合這種風雅事,便也覺得他在船上作畫相得益彰了。
“可以,姑娘若是不嫌棄,日後可來這裡尋我。”褚辰睿說。
烏爾蘭興奮地點頭:“那說好了,我明天就來找你,還有,我叫烏爾蘭,今天太感謝你了,我本來心情很不好的,現在好多了。”
褚辰睿笑著說:“烏爾蘭姑娘活潑開朗,就算沒有在下,也定然能自行驅散煩惱。”
烏爾蘭想想,他說的倒也是,她確實在褚辰睿來前已經想開了許多。
不過她還是很感謝褚辰睿,跟這個人說話太舒服了,就像是坐在畫舫中吹春風一般,讓她忍不住想起阿娘,阿娘從前也是這般溫柔地跟自己說話。
兩人又聊了少頃,宓安領著幾個同樣南疆裝扮的男人往這邊跑來,待人跑近時,褚辰睿朝宓安搖了搖頭。
宓安會意,說道:“公子,我剛去買東西遇到這幾位向我打聽一名紅衣女子,我感覺像是那位姑娘,就帶他們過來了。”
褚辰睿詢問的眼神看向烏爾蘭,烏爾蘭見到辛盧時,早已垂下了頭,小聲說:“他們是來找我的,我先走了,改天再來找你。”
說完她又用南疆話跟辛盧交流幾句,辛盧謝過褚辰睿後,便帶著烏爾蘭離去。
走出幾步後,烏爾蘭回頭用拿著畫像的手朝著褚辰睿揮了揮,還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仿佛在提醒他不要忘了跟自己的約定。
褚辰睿笑著頷首,看著她走遠後,說道:“宓安,我們也回去吧。”
“好的王爺。”宓安跟在褚辰睿身後兩步遠的距離,褚辰睿雖右腿瘸了,卻也甚少讓下人扶著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