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梁蘅來京城後,褚辰昱那是有事沒事都想跟在他左右,奈何梁蘅並不喜與他獨處,他也深知這點,便每回約梁蘅時,都會把薛煦也叫著。
薛煦知道大師兄在京城時間有限,便也樂意抽空帶他四處逛逛。
“喲,那個紅衣服的更漂亮些。”
“不不,我瞧著綠衣服的才最好看。”
近來春風樓招來一群舞姬,還專門在一樓大堂搭了七尺高台,彩燈環繞。
高台是大鼓樣式,鼓麵牛皮製造,舞姬們光腳踩在上麵翩翩起舞,會發出咚咚的敲鼓聲,配合她們腳脖子上的清脆銀鈴聲,彆有一番韻味。
“花裡胡哨。”站在台下,隔著人群觀看一會兒後,褚辰昱輕哼了一聲說道。
他原是帶著梁蘅和薛煦來湊熱鬨,卻又嫌棄那群舞姬不夠好看。
準確來說連梁蘅的萬分之一也比不上,不過是借助外物堆砌出的俗豔而已。
隻有梁蘅才是驚雲蔽月的存在。
“她們哪裡算得上好看,”一個穿金戴銀、富貴外漏的中間男子說道,“不過一群庸脂俗粉罷了。”
“何兄走南闖北,閱女無數,想來是見過更出色的女子了?”同桌而坐的另外一名男子手中把玩著一把象牙扇,挑眉問道。
薛煦三人正要往樓上雅間而去,正好聽見二人談話。
“害,外麵也哪有什麼絕色,我不過是想起了雲蘿姑娘。”那富貴男子感歎著說道。
梁蘅腳步一頓,看向了二人的雙眸變得暗淡,像是被觸及到了什麼隱情。
二人卻沒注意到他,繼續談論。
“哦?雲蘿姑娘大名我聽過一二,隻是無緣見到,難道何兄見過?”
富貴男子驕傲地說:“當年蕉芸坊的雲蘿姑娘,那才稱得上京城,不,應該說是天下第一美人,特彆她眼角的一淚痣。”
說著他指著自己細紋橫生的右眼尾:“那就像是一滴眼淚,直接滴到了心裡麵,誰見了不心動。”他歎氣著搖頭:“可惜我也隻見過一麵。”
“聽何兄這麼說,那看來的確是絕色。”
“誰說不是呢,我還想著買她一夜,可惜她隻賣藝不賣身。”富貴男子嘖嘖歎息。
“那確實可惜,否則以何兄財力,怎麼說也要好好快活幾回。”
梁蘅麵色驟然冷如冰霜,眼神也是沉的可怕。
聽到京城第一美人時,薛煦就想起了方景宏的娘,應當就是他們說的那位雲蘿姑娘。
他也露出殺氣。
“奉勸兩位一句,不是誰都是你們這些爛魚蝦能惦記的起的。”粗辰昱也注意到梁蘅的變化,出聲說道。
“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們?!”富貴男子被說,當即露出不快。
“我們不過談論一個藝伶,沒礙著幾位爺的事吧?”富貴男子的同桌長居京城,知道這京城貴人多,指不定眼前三位是什麼身份,本著不得罪的原則開口。
“不好意思,礙著了。”褚辰昱朝身後喊道,“阿朝。”
阿朝一直跟在他身後三丈之內的距離,看到他口型喊自己,拿著劍就飛奔到了跟前。
“王爺。”阿朝躬身行禮。
一聽身份是王爺,富貴男子兩人臉色大變,立時跪地求饒。
褚辰昱問道:“看他們扮相,應當是商人,管稅務的是哪裡來著?”
“回稟王爺,是清吏司。”阿朝回道。
“他們當眾對本王出言不遜,先帶去刑部各打二十大板,”褚辰昱說,“再讓清吏司好好查查他們的稅。”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富貴男子再沒了方才的橫樣,老淚眾橫也不管扯住了誰的衣擺,一個勁地求饒。
薛煦一腳將他踢開,褚辰昱還在他腿上補了一腳:“本王說過,不是什麼人都是你們能惦記起的,阿朝,還不帶走。”
阿朝一手提一個後衣領往外走去。
“走走走,彆讓他們掃了喝茶的興致。”褚辰昱說,“不管他們是官是商,都能扒了他們一層皮下來。”
薛煦跟梁蘅的臉色這才稍緩。
今日這樣的事不會是第一回也不會是最後一回發生,他們想管也管不過來。
而且,薛煦隻是局外人頭一回聽見,想想方景宏從小到大肯定聽到過更多比這還要難聽的話,他就止不住生氣和心疼。
還有羞愧。
他連大師兄對方景宏的關心多都沒有,他隻知道方景宏的娘是藝伶,曾經京城第一花魁,卻是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更沒細想過方景宏被人嘲笑的憤怒,以及聽到彆人那麼說他娘時的苦痛。
想著,他連灌了兩杯茶,即沒有喝出茶的味道,也沒注意到自己的杯子與梁蘅跟褚辰昱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