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庭心想也是,又勸道:“他若真病得不行了,以後這將軍府還不是你當家做主?
不管從前怎樣,今後不過一隻病貓,還不是任你拿捏?”
“誰要拿捏他?我嫁男人是為了倚靠的,又不是為了欺負的。”周清淺更煩了。
範庭聽明白了:“表妹的意思是……?”
周清淺點了點頭:“退婚。”
似又十分煩惱:“楊伯已經去說過了,誰料那江侯一口回絕了,說什麼等江啟決回來再說。
煩死了,他這樣苟延殘喘,還不如死在路上算了。”
自覺失言連忙用帕子掩住了口。
範庭細細咂摸表妹的話,木然道:“是啊。若是不能治好像從前一樣,不如去見閻王,也省的拖累彆人。”
周清淺瞧著他那癡漢勁兒上來了,連忙趁熱打鐵激了他一句:
“表哥,要是江啟決執意要娶我,你敢不敢搶婚?”
範庭似乎突然清醒了,他自然是不敢的。莫說是搶江啟決的新娘,就算是表妹婚禮前,帶表妹私奔,他也沒這勇氣。
“表……表妹,為兄知道你的一片心意,但是吧,這件事得從長計議。
若是我真將你帶走了,沒了舅舅的蔭蔽,和我爹爹的家財,你跟著我私逃、風餐露宿,隻怕你要吃苦。
當然,我是不怕吃苦啊!我是舍不得你受委屈。”
周清淺在心裡冷哼了一聲,早知道表哥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愛一個人就是應該為了她可以拋棄全世界,範庭連帶她離開都不敢,還談什麼愛自己。
不過既然是有求於人,便耐著性子,繼續裝可憐:“表哥,可是我怎麼辦。你真忍心見死不救嗎?”
“不是我見死不救。”範庭撓撓後腦勺:“若我真帶你離開,就算你也不怕吃苦。到時候江家要人,勢必會連累範周兩家的。”
周清淺哼了一聲,偏過頭去不再理他。
範庭心裡有點著急:“表妹彆生氣,你既知江啟決傷得很重,保不齊他還未到汴京,馬車上顛簸,便死在路上、不治而亡呢?”
“他若沒死怎麼辦?”周清淺說罷,用袖子遮住臉,嗚嗚咽咽:“我不要跟個癱子做夫妻!”
範庭乾脆把心一橫:“要不,等你嫁過去之後,趁他不注意,往他茶裡放點砒霜,送他上路算了。”
反正不是讓他動手,慫恿他人之手,成就自己勇猛的自我認知,即便是掩耳盜鈴也能自我安慰。
但顯然,即便有謀害親夫的心,周清淺也沒這個膽。
於是在下一刻,她做了一個出格大膽的舉動。
微微傾身過來,伏在他的肩頭,卻並未觸碰到他分毫。
欲擒故縱般吐氣如蘭,同他咬著耳朵:
“我倒是有一法子,不若表哥同我在船舫上共度一夜,故意泄露給江家知道。
想那江啟決也是人中龍鳳,必定不會要一名聲不好的女人,就算我不想退親,他也不會要我了。”
對於範庭來說,自是求之不得。
他撓了撓耳朵,被表哥吹得心癢,愈發覺得嬌軟表妹嫁給個殘廢,實在是暴殄天物。
想著能跟她遊船賞月,即便不是一度春宵,也讓人心馳神往。
隻不過……“若是江家惱羞成怒,大肆宣揚表妹失身,該如何是好?”
周清淺早想好了欺負老實人的後果,那就是沒有後果:
“江家世代名門望族,即便咽不下這口氣,也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而是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女子貞潔何等重要,萬一我惱羞成怒投了河,死者為大,江家背著一條人命,在汴京也折了百家侯爺的盛名。”
範庭知道表妹年輕小,聽著她這餿主意,總覺得荒誕。
他雖然沒有太多勇氣,卻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隻是不夠大膽,但對表妹一片真心,皆是為她著想的:
“但凡事就怕個萬一,紙包不住火,就算侯爺不說,將軍不說,保不齊江家哪個好打抱不平的下人透漏出去,該如何是好?”
周清淺不以為意:“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
就算有人透漏出去,我大可以反咬一口,說江家汙我清白,毀我名譽。
到那時候更有理由退婚了。”
這會兒一門心思都在退婚上,隻要能退婚,她什麼都不管了。
範庭終於不再說什麼,沿河對岸,江時雨聽見家奴收買的船舫過來稟告,輕嗤一聲。
就這樣的腦子,若不是攤上一個好爹,哪有資格做江啟決的新娘。
既然是她自己作死,她不介意給她加一把火,讓她跟她表哥莫要辜負良宵。
“葇荑,你叫人去周家大小姐的船舫裡點一隻歡情香。”
“是。”
“等等。”江時雨唇邊勾起笑:“順便散播出去,周家大小姐在船舫宴客,時間就在明日朝陽升起時。”
若無人觀賞,這表演豈非寂寥。
捉賊見贓、捉奸成雙,她想倒打一耙,她就給她來個假戲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