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雨做完這些,已經趕著馬車回府了,等著看明日的好戲。
不過並未直接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書房。
自小叔昏迷的消息傳入京城,爹爹便整日都在書房裡,既接待前來拜訪問候的同僚,也想辦法替太子之事活動一番。
江家和太子撇不清關係,也不想撇清關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太子不能倒,江家這杆大旗便不會倒。
這會兒江侯才送走一批客人,空下來喘口氣,瞧見時雨進來,不忘詢問她的功課:
“雪霽說你前段日子都在城外跑馬,不可荒廢功課。”
江時雨乖巧應道:“是。爹爹,女兒記下了。”
若是換作平常,江孝恭準要訓斥一番,想到二郎在外生死未卜,小丫頭心裡準是也不好受。
畢竟從前二郎在家時,對這個小丫頭最是袒護。
“你退下吧。”
江候發了話便沒再理會她,見她半天還沒有離去的意思,放下筆,抬頭看她:
“還有事?”
“爹。”江時雨抬起眸子,平靜的看著爹爹:“我想跟小叔的親兵同返,接江啟決回家。”
江孝恭直接拒絕了:“你還小,不可胡鬨,回房去。”
女兒不懂這其中利害關係,江啟決回來這一路保不齊會遇見什麼棘手的事。
她心智尚不成熟,一路跟過去不是添亂麼。
江時雨知道爹爹決定的事,絕不會因為旁人勸幾句就耳根子軟、改變心意。
能通過撒嬌讓爹爹妥協的是長姐江雪霽,不是自己。
她不再白費力氣,行了禮退下。
隻是回到自己閨房,躺在床上看著小軒窗外的月亮,想著小叔走到哪了,身上的傷有沒有加重,有沒有心懷叵測的人、會趁他病要他命……
越想越擔心,便是一夜睡得斷斷續續,好幾次被噩夢嚇醒。終是不甘心,得想個法子去看他才成,她沒法在府上靜心等候,一天也等不及,一刻也等不了。
……
……
待朝陽初升於汴河之上,汴京貴女應邀,去往周清淺所在的船舫赴宴。
有堂倌在前頭領著大家,眾女踩在水波蕩漾的河麵船板上,身子搖晃著還在竭力保持平衡。
待那曾簾子拉開,眾人驚駭之下,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是……?”
畫麵實在太過香豔,好似一副春宮圖:肌膚似雪的周氏女一條腿搭在表哥的身上,姿勢慵懶自在。
範庭的腰上則是纏著她褪下來的藕粉色肚兜,盈盈好春光,一覽無餘。
甚至被人發現時,二人的身體連在一起,還未分開。
汴京的民俗還未如此開放,即便是小姐和小生私會,瓜田李下也需避人,沒人大張旗鼓的在街頭摟摟抱抱。
不知是誰先發出長長一聲喟歎,隨後大多數都反應過來,結束石化狀態後,皆鬨了個大紅臉:
“怎麼如此這般呢……”
不知是眾人的喃喃吵醒了她,還是朝陽升於水麵,反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雙眼。
周清淺睜開眼睛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一覽無餘的自己,再看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表哥,立即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
範庭被吵醒後,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明明答應表妹做戲,自己卻仿佛誤食了毒蘑菇一樣出現了幻覺,做了一個長久的春夢。
原來春夢裡的情景都是真實發生的,關鍵是昨夜表妹也沒有矜持亦或反抗啊,十分主動的求歡。
眼下反應過來的範庭,不顧頭痛欲裂,下意識給表妹裹衣服,不叫表妹被人看到。
而周清淺的第一反應則是去捶打表哥,恨不能將他身上鑿出幾個血窟窿。
一眾頗具教養的貴女,深諳不要在人家難堪的時候、盯著人家瞧,這個道理。
便十分默契的紛紛調轉頭,下了船,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心底雖然驚駭,表麵上無人去嘲笑她。
一來不知她是不是承受無妄之災,也是一個可憐人,便不去落井下石;
二來就算是她自願的,那也是她的選擇,跟旁人無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自己可以不遵從,但犯不上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去指責誰。
周清淺看著人都已經走光了,腮邊掛著兩行屈辱的清淚,任由表哥將自己的衣裳穿好,一顆小虎牙咬著下唇,罵道:
“王八蛋!”
範庭沒有推卸責任:“你知道,男人在這件事都不靠譜……”
見她又打,他也沒躲,待將表妹的衣裳穿好,最後還是穿自己的衣裳。
狠了狠心:“我娶你。”
周清淺的拳頭全無章法,錘在他的肩上還不夠,又扇了他好幾個巴掌。
範庭有點受不住,偏了偏頭,最後一個耳光便落在他的下巴上,擦著他的下頜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