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雨得知爹爹允許自己去的消息,高興得不得了。
去爹爹那行禮請安,又伺候爹爹飲了兩盞茶。
知道這裡麵也有娘親的功勞,沒有厚此薄彼的、也去娘親那裡獻了一通殷勤,惹得侯爺和夫人久違的眉頭舒展。
要知道自江二郎受傷的消息傳回來,他們倆已經多日未笑了。
歡天喜地的等著豎日跟著小叔的親兵一同北上,傍晚間便被長姐江雪霽叫了過去。
“小妹,快過來。”才瞧見江時雨進來,便向她招了招手,熱絡的要她到自己跟前來,仿若親姐妹一般。
江時雨在江家十載,早已經修煉的喜怒不形於色,人畜無害的討巧一笑,步履輕鬆到長姐身邊坐好。
“你呀,整日裡出去瘋跑,哪兒還姑娘家的樣子。”江雪霽點了點她的小巧的鼻子,笑著嗔怪道。
“我也想學得像姐姐一樣腹有書香氣自華,可我實在坐不住凳子,聽先生念經還不如出去遛馬。”江時雨恭維的話信手拈來。
隻不過這話說得房內的小丫鬟都捂著嘴笑了,江時雨的貼身丫鬟葇荑便開口,幫二小姐把意思圓上:
“大小姐是侯爺的親女兒,自然繼承了老夫人的蕙質蘭心、氣質清雅,哪是咱們二小姐後天努力就能達到的,還需多聽大小姐的教誨才行。”
看似規勸的話,說得兩個人都十分受用。
江時雨喜歡這個跟自己一塊長大的小丫鬟,很多時候自己說話留三分,她便能洞曉自己的意圖,替自己將後麵的話補上。
要知道寄人籬下就得生出玲瓏心思,那些嬌縱恣意的人背後一定有人寵著,沒有傘的孩子在雨裡必須努力奔跑。
江雪霽聽來也十分受用,是啊,侯爺的親生女兒,跟養女就是不一樣。
臉上卻依舊笑眯眯的:“什麼親生骨肉、養女的,都是爹爹的女兒。
下次不許再這樣說了,時雨也不準妄自菲薄。”
葇荑露出說錯話才有的愧意,乖覺的站在二小姐身後,好似在反思。
江時雨慣於沒心沒肺的樣子示人,這會兒也隻是點了點頭:“時雨謹記長姐教誨。”
心裡卻清楚的記得,她長到六歲那年,恰逢佳節,侯爺的同僚送來一些賀禮,其中不乏給姑娘家的小玩意兒。
老夫人的意思是兩個女兒平分,江時雨沒有異議,江雪霽卻不乾了,大吵大鬨:
“如果沒有她,這些東西都是我一個人的。”
江時雨怔愣。
任由家奴怎樣哄:“這麼多呢,你一個人也戴不完,就當賞丫鬟了,給二小姐一些吧。”
江雪霽仍是不肯,她隻想獨占,獨占爹娘、叔伯、姑舅……所有人的寵愛,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朝著江時雨吼:“你根本不是江家的女兒,你不配跟我平分。”
若不是飽讀詩書,她真恨不能罵她是沒人要的野種。
沒有人會愛彆人的孩子,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最後侯爺和老夫人依了女兒,那一個佳節,禮物堆滿了江雪霽的房間,江時雨什麼都沒有。
隻有小叔江啟決將她抱起來,用長袍卷在懷裡,帶她出去看了一夜的花燈。
侯爺本來就沒想保守江時雨是養女的秘密,被江雪霽有意或者無意掀開後,便也順水推舟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誰都不願自己的親生骨肉受委屈,侯爺和夫人是好人,但不是聖人。
後來江時雨學會了在夾縫中找到一種平衡,哄著江雪霽,從不與她針鋒相對,實在是也沒資格像侯爺嫡女一樣嬌蠻任性的。
畢竟她不是嫡女,連庶女都不是,隻是養女。
江家二姐妹的關係在江時雨單方麵的努力下慢慢修複,江雪霽終覺得多這麼個機靈懂事、陪著自己的玩伴還不錯。
江時雨懂得妄自菲薄,也懂避其鋒芒,跟江雪霽在一起的時候,總讓她覺得如沐春風。
這樣一個小夥伴,誰不喜歡呢。
隻是她在等,等江啟決允她離開候府,帶她一塊去涼州……可惜江啟決病了。
這會兒在長姐房裡,聽著長姐訓斥了自己的下人,越俎代庖罵自己丫鬟、給自己出氣的同時。
也給長姐自己立了個懂事、不爭不搶、人淡如菊、能容人,善待幼妹的好姐姐名聲。
“妹妹雖然胸無點墨,但也並非毫無長處。
就像騎馬和射箭,雖說都是男孩子們才玩的,妹妹提起來,一樣得心應手,連許多汴京紈絝都比不了。
昨個兒我還跟梅伯的女兒梅以七打賭,說我家小妹舞刀弄槍,巾幗不讓須眉。
誰知梅以七不服,咬文嚼字非要跟我較上勁了,要讓她兄長跟我這小妹比試比試,也不嫌害臊。”
江時雨聞言心中大驚,知道長姐要搞事,看不慣小叔對自己、比對她好,所以百般阻止自己去接小叔回來。
表麵上依舊波瀾不驚:“姐姐謬讚了,我哪有那麼厲害。”
“嘻嘻——”江雪霽的貼身丫鬟桔燈借勢插科打諢:“大小姐護短不是一兩日了,果真是長姐看小妹,越看越喜歡。
即便是凡桃俗李,在大小姐眼裡也是珍珠美玉,這般護短,真真羨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