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程副將那麼猖狂,可能以為你快死了吧,跟韃子密謀都不設防。”
“你可知副將都是在血光裡滾出來的?”她倒是膽大。
她不太知道,有些氣短:“當時沒想那麼多,越副將說將他押送進京,可我怕,我不殺他,他就會殺你。一想就睡不著,我不想你身邊有危險因素。就設計他提前動手,來了個甕中捉鱉。”
程副將可以不死的,可她沒有留他性命。她憎恨這等賣主求榮的小人,背叛小叔之人都該死。
江啟決是了解程副將這人的,這人人品不行,卻是武藝高強。也是他太驕傲了,覺得他能鎮壓手下所有副將,便留下自己眼皮子底下。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他也會有受傷的那天,然後底下這些各懷鬼胎的魑魅魍魎就跳出來了。
“我隻是沒想到你敢殺人,我從前連雞都沒見你殺過。”
江時雨偷偷瞄了他一眼,竟發現他的眼底沒有責備,甚至還有一絲絲讚賞。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我又不是屠戶,雞也沒惹我。”
“哈哈!”江啟決忍不住大笑兩聲:“你就不怕被程副將反殺?”
他可是知道程副將的驍勇善戰的。
“他看不起女子,輕敵乃大忌,我又叫阿蠻埋伏好了。我覺得他殺不了我,我有七成的把握能殺他。”
“好!好!”江啟決連連撫掌,看不出來她還是個小小女將。
江時雨看見小叔沒有生氣,自己也愉悅起來。
“那越副將那……”到底得給他一個交代。
“老越不敢說什麼,不然我跟他私下解決。”江啟決話一出口便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不能再跟底下這幫兄弟比武切磋了。
“好呀。”江時雨意識到小叔瞬間的低沉,立即跳脫的將他的思緒拽回來:
“當初他想罰我,我就是抱緊小叔大腿,把你搬出來狐假虎威。估摸著是他忌憚小叔,沒敢動我。他要是敢欺負我,我還告訴小叔。”
“好。”江啟決笑了笑,比起剛才的欣賞,此刻裡邊著了一層陰霾。
“隻不過我私自殺了你軍中的副將真的沒事嗎?”她知道自己是衝動了,若軍中人人無視軍法,隨意鬥毆殺人,豈不是亂套了,還如何統兵。
越副將生氣也是情有可原,但若是重來一次,她還敢。
“彆怕,有我。”越扶也知道他是多護短之人,死了個通敵叛國之人,不是什麼大事。
江時雨望了一眼,外頭還沒亮,敦促道:“小叔再睡一下吧。”
說完兀自起身:“反正我也睡不著了,我去給你弄早餐。”
“留下。小時。”他知道是自己鬱鬱不得誌,鬨得她也沒睡好。
“我昏迷時,你都整夜待在我房裡嗎。”
她難為情的彆過頭去,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承認:“嗯。”
如果小叔訓斥她,她想她一定會無地自容。
雖然從前小的時候,她無聊了,不高興了,都會來小叔這裡,有時候躲在茶幾下,有時候蹲在屏風後。
但如今她長大了,終究跟以前不一樣,她哪有那個厚臉皮狡辯。
“距離天亮還有一會兒,我們一起休息。”他說罷,從身後撈了個枕頭過來。
他的床很大,能容納的下幾個她。
他身上的味道還跟兒時的記憶一模一樣,小心翼翼脫了鞋子,將整個身體都縮進他寬大的被子裡。
用小手向上扯了扯,讓錦被湮過下頜,隻露出一雙眼睛。四體僵硬一動也不敢動,比他還要更像木僵病人。
其實他離她還蠻遠的,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呼吸聲,還是讓她怯生生的,甚至不敢看他。
她害怕這狂亂的心跳聲被他聽見,便將兩隻無處安放的小手不再扯著被角,而是放在自己心臟的部位,用力壓了壓。
在心底警告自己:不準再跳了,等會把小叔吵醒了。
小叔並沒有被她吵醒,已經起了輕微鼾聲。自他清醒後已經許久未睡得這樣安穩了,上一次碰到枕頭就睡著還是行軍打仗的時候。從血海裡殺出來,直到體力透□□股亢奮勁過去,隻剩下虛脫般的困倦。
江時雨從前對著的是昏迷著的他,還能睡得踏實,如今才將將睡著,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被自己的心跳聲吵醒。
夢裡不知身在哪,一瞬間的遲疑感消失後,想起這是小叔的房裡,猛然清醒了兩分,望向身側。
他不知何時轉過身去的,隻留下一個寬厚的背給她。
夜,頭一次變得這樣長,又這樣短。
時間又快又慢。
小叔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麼,她沒有聽清。隻是看著他的背微微顫動。
她記得以前陪著他的時候,他並無說夢話的習慣。想必是那時昏迷,大腦神經也睡著,便想不了什麼事情。
如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日裡想不通順的事,放在心底裝不下,便在睡夢中漫溢了出來。
“小叔……?”她試著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毫無察覺,隻含在舌尖的話又清晰了兩分:“殿下……對不住……”
江時雨聽了心痛,輕輕扯了扯他的寢衣:“小叔,是不是做噩夢了?”
江啟決沒有一絲醒過來的跡象,聲音微顫:“聖上……不要!”
江時雨知道上次小叔險些手誤傷了丫鬟,不該在他熟睡時陡然靠近。如今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用手臂撐著起身,輕輕拍了拍他肩頭:
“小叔,是夢,你做噩夢了。”
小叔沒有一絲回應,愈抖愈厲害,直到一陣痙攣。她不知道阿蠻見他連夜睡不好,今夜的湯藥裡有禦醫開得安神藥,陷入夢魘中的他很難醒過來。
情急之下摟著他的腰,將自己軟軟的身體貼上去,輕輕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