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雨沒能將自己的小馬駒牽出來,算是唯一遺憾之事。徒步去往嵩山寺怕是得走到明年,私心想著得雇輛馬車才好。
這會兒雪下得又大了些,紛紛落在她的肩頭,她不敢久站,唯恐暮雪沒過腳踝。
還未出城,準備攔下一輛馬車,若是運氣好碰見順路的老伯,保不齊還能免費載她一程。
還未抬手,身後便有一輛四匹馬拉著的馬車,外麵皆繡錦被做簾,氣勢可見一斑。
馬夫一勒韁繩,四匹馬齊聲嘶鳴,馬車穩穩地停在她身旁。四馬鼻孔朝她呼出白氣,將她逼得向後退了兩步。
待那簾子打開,看見一張她最不想看見的臉。
不想問候,不得不行禮:“見過王爺。”
有了上次江啟決的教訓,燕王不敢再輕易動手,雖然知道她現在無家可歸了。
上回他揭發她沒叫侯爺把她趕出去,偷雞不成舍把米,本以為無望。誰知道周大人那個老匹夫又燒了一把火,總算讓這小妖孽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姑娘去往何方?”燕王看見她被通紅的鼻尖,霎時間有幾分憐香惜玉。
甚至腦補了一處將她攬在懷中好好疼惜,並且跟她在馬車上發生一係列不可描述之事。
誰料江時雨隻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畢竟對麵是個王爺,還送過她烈馬去看小叔。她若直接視而不見,想必這廝又不依不饒。
如今已經問候過了,她便不做過多糾纏,隻留下一句:“不去哪。”
隨後繞開他的馬車,繼續往前走。
燕王碰了一鼻子灰,情急之下直接跳下馬車,險些崴了腳,好在雪地柔軟。
事情發展怎麼跟他預料的不一樣,她失去了庇佑不是該尋求避風港嗎?而他那並不寬厚的胸膛就是為她準備的。
可她怎麼好像一點自艾自憐的情緒都沒有?早知道一直強撐,不懂得示弱的女人,可是一點都不可愛。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
自從知道她被趕出去,高興得好幾天睡不著覺,每日出去溜達,今天總算讓他給逮著了,他哪兒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江時雨停下腳步,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想起上回他送自己馬的事,這人真是每次見麵,都熱衷於為自己提供代步工具。
要不是她知道是他出賣了自己害江雪霽的事,她差點就要被這個背後捅刀子的小人感動了。
燕王也凍得不行,馬車上熏得暖,他身上穿得衣衫單薄。這會兒突然下來,裡外溫差大,他覺得自己回去準染上風寒不可。
“你這麼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一會兒天黑下來,怕是得凍死在這外頭。莫不如去我那喝杯茶,用過晚膳,要去哪我送你。”
江時雨知道他不懷好意,自然不想再跟他糾纏不清。
又聽見他說:“你若不去,本王叫這汴京城外來往的馬車都不準載你,看你往哪去。”
江時雨咬著後槽牙,知道他這種沒有品德的人,不是在威脅,真做得出來這種事。
斜了他一眼:“去哪個宅子?”
燕王一聽有戲,連忙道:“還是上次那宅子。”
這回可不是他綁著她去了,是她自己主動要去的,江啟決不能再借由子找他麻煩。
“那好。”江時雨轉過身來,亮閃閃的眸子平視著他:“可以去。但我不去外宅,要去就去王府。”
色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燕王咬了咬牙,管他那府上一屋子母夜叉呢,直接答應了:
“走!就去王府。”
他堂堂七尺男兒,還怕幾個河東獅不成。
江時雨在原地輕輕吐口氣,隨後不再猶豫,跟在他身後,徑直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燕王先行一步,蹲在那嘿嘿一笑,向她伸出了手,想拉她一把。
被她直接躲過了,輕鬆躍上馬車。車內空間很大,找了處放在車窗旁的位置,離他稍遠一些。
心底想著這一次跟他做個了結,他不是擅長背後陰人麼。她便效仿之,給他王府捅個窟窿出來,讓他懼內的胡氏知曉此事,最好一哭二鬨三上吊,好讓他徹底斷了繼續糾纏自己之心。
抵達王府時,一眾伺候的傭人小廝立即上前,跪在地上,等著王爺踩著自己的背下馬。
王府裡下人們按部就班的勞作,燕王早已經習以為常。有小廝拉開馬車簾子,便將一條腿探出來,穩穩地踩在那小廝背上。
小廝紋絲不動,為燕王做完人肉墊子,等著王爺的客人下車。
江時雨掃了一眼,便將目光收了回來,沒去踩那小廝,繞了過去直接落在雪地上。
這等細枝末節的小事,燕王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從傭人的手中接過銀狐大氅,披在她身上,同她並排去往宴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