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心海被砸入一大塊石頭,一層層漣漪範開,每一層都狠狠撞到岸邊,疼的抽搐,疼的眼前發黑。
程嬤嬤緊緊扶住了一陣眩暈的你,“鸝妃的那盒香餌,隻要點上一點點,便可讓男女情動,不可自已。”
你甩了甩頭,想甩掉心中的抽搐,狠狠的握緊了拳頭,牙咬的咯咯響,“他怎麼可以這樣對相見。”
雙手顫顫,隻想衝進養心殿一刀捅死那個人才能泄了大恨。隻是這念頭不過一瞬,你強壓下心中的憤恨,“皇上如何知道鸝妃的匣子?”
“必然是太醫院太醫告知。”
你沉默了一會兒,“嬤嬤,待會兒讓小安子、小康子去寶月樓接香見,以後香見就住在承乾宮。”無論是為了防止皇上再用這些下作手段害香見,還是怕香見知道你曾經害過她這件事,她都必須在時時在你的控製中。
合宮請安是宮中的規矩,前一段時間皇上冷著皇後,如懿也閉門不見客,眾嬪妃先去像你請安,見你也閉門不見後,便一直向有協理六宮之權的令貴妃請安。如今如懿重新拿回了權力,自然是要向她請安。
“皇貴妃和容嬪今日怎麼也來了。”愉妃見到你和寒香見,有些詫異。
你以袖掩口打了一個哈欠,“昨夜睡得不好,今日便早早起來,想著也好久沒和眾姐妹聊天,就過來了。”你在自己的位置坐好,等著如懿。
魏嬿婉也來了,臉上戴著繡著月季花的絲帕,看到你眼中閃過一絲害怕,卻很快鎮定了下來。
沒一會兒,如懿就從殿後出來了,一眾嬪妃行禮之後便默然無言,令得氣氛有些尷尬,幸而沈嬤嬤送來每日的滋補品,打破了沉默。
站在你身後的沫心笑道,“請各位娘娘見諒,自從我們娘娘去年被沐婉害了之後,身子一直不好,每天一早都得吃些滋補品。”沈嬤嬤廚藝精湛,善於燉滋補品,你每日的燉品都是她做好送送去承乾宮的,今日她去承乾宮沒見到你,知道你在翊坤宮,便找來了。
如懿笑問,“皇貴妃今日吃的是什麼?”
你撈了一下,“人參阿膠烏雞湯。”
沈嬤嬤是個會做事的人,給你送上後,又給每個嬪妃都上了一盅。
愉妃拿起小巧的燉盅,打開蓋子,“去年臣妾去看皇貴妃,見她在吃鹿胎,於是討了一碗,誇了兩句,皇貴妃此後便日日給差人給臣妾送去。”
穎嬪也笑稱,“臣妾也是,無意中說起想要吃草原上的牛肉乾,皇貴妃便送了好多給臣妾和其他蒙古嬪妃。”
忻妃笑道,“皇貴妃頗有家世,親人又在京城,自然是相顧探望,常常送來名貨藥材,咱們也跟著沾光。”
魏嬿婉心口一痛,家世是她最大的弱點,也是最大的痛。
吃完滋補品,宮女們伺候著漱了口,如懿給你們換了清香的白梅茶,“眼下就要過年了,今年除夕家宴,太後的兩位公主,和敬長公主今年跟我們一起過年。”和敬一向與額駙婆家不和,回京後年年都是在宮中過除夕,太後的兩位公主則是為了多陪陪太後,今年特意留在宮中。
“一切的節慶成例都按以往的來便好。”如懿溫聲道,“隻是這菜色,各位姐妹有什麼想法嗎?”
“每年家宴上的鮑參翅肚怎麼做還不都是那幾樣,咱們理該做些新奇的。”穎妃道。
如懿笑著挑了挑眉,“穎妃有何建議。”
穎妃笑道,“不如咱們自己做吧,臣妾和蒙古妃嬪擅長烤羊肉,便做一道手撕羊肉,皇後娘娘做的一手好梅花酪,宮中的玫瑰醋更是美味。”
可以借此討好太後,其他妃嬪自然不會放過,一一複議。
如懿笑著應予,又聊了幾句,便也散了。
你從翊坤宮出來,直接去了太後的慈寧宮,太後一向不待見寒香見,她也不喜接觸人,便由程嬤嬤陪著先回去了。
太後見你來有些詫異,笑問道,“呦,皇貴妃今日怎麼來看哀家了。”
你給太後行過禮後坐在旁邊,直接道,“太後,我今日來是為著前朝鸝妃之事。”
“今兒怎麼突然想這麼久遠的人了。” 太後聲音雖輕,語中的沉疾之意卻深沉可聞。
“先帝的鸝妃善於製香用藥,曾多次用香餌藥膏戕害皇嗣,更是用些下作的手法爭寵。”你微微停頓,看了看太後又道,“當年鸝妃被搜宮時曾被搜出一個匣子,裡麵全是些下作的香餌藥材,因裡麵藥材珍貴,所以一直沒有銷毀,由太醫院收在櫃子頂上。”
太後坐在大炕上靠著一個西番蓮十香軟枕看著書,她握著書看了你許久,才淡淡道,“你一句一個下作東西,可是那匣子出了什麼事?”
你也不隱瞞,挺了挺胸膛,“那匣子被皇上要去了。”
太後似笑非笑,似有幾分不信,“皇帝要這個作甚?”
“自然是為了男女相和,情愛和鳴。”
太後眯了眯眼,放下手中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皇帝此舉雖不妥,但他畢竟是皇帝,後宮妃嬪伺候好皇帝也是應該的。”太後淡淡一笑,“她的悲劇是你一手造成的,這種時候卻覺得她可憐,虛偽了。”
你身體一凜,隻覺得悚然。
太後又道,“想要不侍寢的法子多了去,你不過是心中不忿,才想讓哀家出麵。”她又重新拿起書,翻了一頁,“哀家與皇帝,到底不是親生母子,如何說這種私密之事,便是親生母子,母親也無法與五十的兒子談閨房私事。”
是,你是心中不忿;是,寒香見的悲劇是你一手造除的。
你低頭不語,太後笑了笑,“容顏易老,再美的顏色看的多了也就厭了。”她拔下頭上的發釵,輕輕撥弄眼前的香爐,“年後便是皇帝三年一次的選秀,後宮多進些新人,也許皇上便不去找容嬪了。”
你心中一怔,瞬間便明白了,恭謹問,“不知太後可知道哪兒家女兒顏色姣好?”
太後微笑,“哈達那拉、輝發那拉氏族有兩個小輩年十四,倒是不錯。”
你聞言一驚,那拉氏分為葉赫那拉、哈達那拉、烏拉那拉、輝發那拉四大支係,出了不少皇後,意歡出自葉赫那拉,自焚死後皇上便厭了葉赫那拉,如懿是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族如今已破敗的差不多了,如懿近些年也與皇上離心,隻是維持著表明的情誼。如今太後想要另外兩支女子入宮是為何意?
福伽遞上水煙袋,太後吸了一口,笑道,“皇帝與皇上如今如何你應該比哀家更清楚,哀家不得不防啊。”
“防什麼?”你脫口而出。
太後笑道,“自然是防著皇帝廢後。”她又吸了一口水煙,吐出層層白煙,“如懿若是被廢,你覺得誰最有可能為皇後呢?”
“魏嬿婉!”
太後笑了笑,“論資排輩,論子女,卻實是她,隻是她這種人如何為後。”她深深的看著你,“所以,哀家不得不防。”
皇後非死不立,若真要換皇後,如懿必死,喪期三年,足夠太後重新扶持一個那拉氏了。
太後抽著水煙袋,你微蹙著眉頭坐在一旁不語。
良久她才微微歎了口氣,“當年皇帝剛登基時哀家曾經為青櫻改名。”
你抬頭看著太後,靜靜的聽著。
“當時哀家問如懿她最盼望什麼,她說‘情深意重,兩心相許。’” 太後臉上分不清是喜還是悲,“哀家為她賜名如懿,希望她能明白‘這世間完滿的美好太難得’,可惜了,她現在才明白。”要在這後宮中生存,定要如皇帝一樣,冷心薄情。
太後嘴角噙著一抹笑,“皇帝說要將永璂送去你那養著,改改那畏縮軟弱的性子,早些回去吧。”
你起身告辭,“太後,我聽聞弘曕入果郡王一脈是您的意思。”
太後眼神猛然一淩,坐了起來。
你絲毫不畏懼她淩厲的眼神,笑道,“高恒因私利告發弘曕,致使弘曕被貶被斥,他自己卻屢遭皇上褒獎,彆說是太後不忿了,我都不忿。”
你抬手拍了兩下,一直在殿外的沫心連忙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這是高恒貪腐、汙蔑果郡王的證據。”
太後眸光一轉,淩厲之色掩去,“皇貴妃這是何意?”
“沒什麼意思。”你笑著搖了搖頭,沫心將托盤交給福伽姑姑後便扶著你離開了。
太後見你扶了侍女的手出去了,才緩緩露出一分笑容。福伽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太後,這——”
太後吸著水煙,沉吟道,“這些東西,找個朝中人給皇帝送去。”
“是。”
福伽遲疑道,“太後,皇貴妃這是何意?”
太後眯了眯眼,“嗬嗬,無意。”聰明的人從來不需要將話挑明了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