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五十六)
皇上近來都是歇在永壽宮的,也不讓魏嬿婉侍寢,隻是安靜的坐著,聽著南府的歌姬談琵琶,吃些茶點,看看書。
魏嬿婉侍駕多年,與皇上也是親近,便在榻邊坐下,傍著皇上的手背絮絮訴說。說的不外乎是後宮中近日發生的一些事,或是一些不知道從哪兒尋來的笑話。
皇上興致不大,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嘴上應付,“你的位份也不低,若對後宮之事有意見,大可向皇後提。”
魏嬿婉伸手在皇上肩上輕輕捶著,甚是體貼。等皇上舒坦些許,方才柔聲細語道,“皇後娘娘這才剛養好身體,又重掌宮中大事,事事操心,今日早晨,娘娘還在不停咳嗽,讓臣妾憂心不已。”
皇上倒是心疼魏嬿婉,閉目養神,口中應著,“那也沒有你辛苦。這幾年接連產子,又處處受著皇貴妃針對。”
這一語倒惹起了魏嬿婉的傷心事。她手中動作一緩,順勢伏在了皇上膝上,哀歎不已,“唉,臣妾想著,雖然臣妾生了數位子女,卻無一在膝下,前幾日臣妾去看璟嫿,她竟不認識臣妾了,想想便覺得心酸……”
話說到這裡,皇上又怎麼會不明白,他微微睜眼,看了眼魏嬿婉的發頂,“你是想將孩子們接回身邊?”
魏嬿婉也不掩飾心跡,倒是一副慈母的關切情懷,“臣妾雖為身生之母,卻和孩子們情感淡薄,臣妾想不如讓孩子們來臣妾這裡住一段時間,也好彼此親近些。”
皇上不語,然而魏嬿婉的淚已經湧了出來,啜泣不己,“皇上,臣妾親生的孩子,臣妾實在掛念。每每午夜夢回,想到他們不在身邊,真是心痛……”
皇上又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多言,隻道,“除了璟妧其他的都接回去吧。”
魏嬿婉大喜過望,連忙行了一個大禮,“皇上,璟妧她……”
皇上果斷拒絕,“璟妧與璟兕親近,還是養在穎貴妃那裡吧。”
魏嬿婉揣摩了一下這句話,不明其意,也不在想,隻是繼續為皇上錘肩。
在旁伺候的春蟬十分機靈,趕緊讓王蟾去接十五阿哥永璟和璟嫿。王蟾到阿哥所接永琰時,你和如懿正好在阿哥所陪永璂寫字,你們也未加阻攔,隻是攔下了永琰的奶娘。
“十五阿哥已經兩歲多了,怎還能吃奶。”你笑著看著王蟾,“萬不能學他阿瑪額娘幾十歲還要以人奶入茶才肯喝。”
王蟾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知道你說的是當年魏嬿婉為爭寵給皇上喝人奶、鹿血酒的事情。
你看了一眼十五阿哥,“永琰,你不能再喝奶了,這麼大了還要喝奶,彆說你是大清皇子了,就是普通人家也不能這樣。”
永壽宮中,春嬋笑吟吟道,“等阿哥、公主一回來,幾位阿哥公主都養在小主膝下,就算是團圓了。”
魏嬿婉微微得意,“為了孩子的事本宮求皇上多年,難得皇上今日竟然痛快答允了。”
春嬋奉承道,“皇後與皇上疏離,不過維持著麵子,皇貴妃連玉碟都沒入,這麼一算,您就是後宮第一人,皇上自然尊重您的意思了。”
魏嬿婉麵上的得意一閃而過,卻未肯說出來。鬥了那麼多年,終於走到了這裡,若是無皇後,無皇貴妃,這後宮便真是自己的了,這兩個人真是礙事啊,若是無她們該多好。
她與春蟬站於永壽宮門口等孩子,心思懵懂間,仿佛已是身著鳳袍的自己立於萬人中央,接受如山朝拜。然而眼前幾個人走過,卻隻是草草行禮,毫無尊敬之意。
這種冷漠,讓魏嬿婉無法承受,即刻變了容色,“站住!見到本宮怎不行禮?”
為首的是寒香見,她身邊跟著的是程嬤嬤,她冷然道,“我不必向任何人行禮。”
魏嬿婉氣結,看著香見身後兩個蒙古嬪妃,是恪貴人與恭貴人,喝道,“那你們呢?”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大約覺得的確失禮了,才道,“咱們跟著容嬪娘娘走得快,所以……”
魏嬿婉冷笑:“所以行禮草草,果真眼裡沒有本宮了。”
恪貴人與恭貴人有些尷尬,程嬤嬤攔在前頭道,“兩位主子趕緊兒吧,皇貴妃在宮中等著你們呢,要是去晚了保不齊又要發一通脾氣,要是再找皇上告一狀,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魏嬿婉瞪著程嬤嬤,“大膽奴婢,本宮允許你說話了嗎!”
程嬤嬤可不懼她,她自幼混跡於下九流,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人沒接觸過。“回令貴妃,您似乎不知道,奴婢是奉特旨入宮,隻需聽皇貴妃一人的話。”
寒香見看著她,正色道,“令貴妃傷還未好便忘了教訓了嗎?謹言慎行!”
這下連春嬋都忍不住了,忙為主子出頭,回嘴道,“荒唐!她不過是行私行懲戒我們娘娘,若不是顧及她身後烏雅氏,皇上早就懲戒她了。”
寒香見見主仆這般色變,反而笑了。她的目光如清冷碎冰,劃過臉龐時。魏嬿婉都能察覺那種森森寒意。寒香見一字一句道,“要惱,要怪,要恨就恨你們主子沒有一個好家世吧。”
寒香見話音己落,兩位蒙古貴人也無半分勸阻之意,顯然在她們心底,是認同這句話的。
魏嬿婉心底的怒火己經嗞嗞燒了上來,她知道寒香見的性子執拗,皇上都少悖她意思,便挑兩個貴人說話,“容嬪無禮,你們也要效仿麼?”
恭貴人重施了一禮,不卑不亢,“我等是蒙古嬪妃,自由慣了,皇上也不若令貴妃一樣事事計較,忘娘娘見諒。告退了。”
眾人再不言語,低首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