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高晞月重生(六十六……(2 / 2)

6688858 襪子鞋 5227 字 7個月前

戲台倒影在水中,隨著水流飄動,仿若咿呀咿呀的唱著戲曲,“淩雲徹和如意你準備如何?”烏雅府,不留無用之人。

“我再想想。”

如懿情急地握緊了海蘭的手,低聲抽泣,“海蘭,海蘭。”

“姐姐,莫急,還有好些年了,咱們慢慢想法子。”海蘭輕拍著如意的背,安慰道。她知道如懿是為五公主的婚事憂心,皇上要將五公主嫁入烏雅家給四爺瑞檀為妻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宮中。烏雅·瑞檀除了年老麵貌不好外,聽聞還有特殊癖好,就喜歡十二三歲的少女。

“皇上說再過兩年便讓璟兕嫁過去,我如何不急。”如懿用手帕拭掉淚珠,“我可以不計較他年老、麵貌,可是他——”她雖身在宮中,卻也托人打聽了烏雅·瑞檀的為人,他的風評並不好,坊間傳言他還有些特殊癖好。她如何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女兒入火坑。

她太了解皇上了,她也太了解自己的處境了,所以她不曾反駁,隻是靜靜的聽著皇上的話,微笑以對,不應承也不反駁,因為她知道,隻要她反駁必然會讓皇上厭煩,若是皇上厭煩了她,她便沒有一點機會拉女兒出火坑了。

海蘭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此刻她不知怎麼想到了她被阿箬欺淩時半夜淋著雨去冷宮找姐姐時的場景。當時的自己一無所有,姐姐被囚禁冷宮;當時的自己膽小怕事,姐姐對自己說,海蘭,靠自己,去爭取好一點的生活。然後自己便靠著自己爭取來了好的生活,憑借著自己的年輕、美貌。

對了,自己和姐姐當初並非一無所有,自己和姐姐有著年輕、有著美貌,可現在呢?

“海蘭,我在這的每一天都好冷啊,好像永遠沒有陽光一樣……”比當年在冷宮時更冷,無論燒上幾個碳爐,都暖不熱自心底而起的淒寒。這一路走來,披荊斬棘走到現在,身為皇後,身為後宮之主,卻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冷的事情嗎?

如懿的臉上滿是淚水,“海蘭,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我想不到。”這麼多年,她能依靠的隻有海蘭一人,也隻有在海蘭麵前,她才能夠任意的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這天下還有比她更無能的母親的嗎?這世間還有比她更無能的皇後嗎?她無法不悲觀,無法不多想。端淑長公主、和敬公主這兩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公主的婚姻由不得旁人,一切全在皇上。若是以前的自己還可以勸解,可是如今的自己還有這個能力嗎?

皇子讀書不可以偷懶,皇子更不可以貪圖享受,要勤奮努力,更要刻苦鑽研。

每日寅時就要到了書房,等著師傅來。卯時滿文和漢文師傅檢查背書,誦讀《禮記》章節120遍,寫楷書100個。辰時皇上下了早朝,便會來上書房檢查皇子們的學習情況。拿出書隨便點一段讓皇子背,背的一字不落會受到誇獎,若是背不出來,一頓批評是免不了的。

夏天時,巳時十分炎熱,可皇子們仍然要讀書,而且要正襟危坐,上書房中不允許送冰,也不能拿扇子,這個時間主要就是練字,不僅要寫漢文,還要寫滿文。

午時是午飯時間,皇子吃完飯,稍作休息,又要繼續前麵的功課,比如誦讀《禮記》章節。下午是學習武藝跟騎射,皇上幾乎日日都會去查閱皇子們的騎射武藝。一直持續到酉時,都要不停的學習。每年僅可以休息五天。

這一日巳時,永璂用完膳,拿著《禮記》誦讀,讀著讀著不知道怎麼睡著了。伺候的下人們見他睡得香便沒忍心叫他,怎料皇上午膳上沒有小睡,反而來了上書房,剛一踏進便見到了永璂熟睡的模樣,當場就不悅了。

如懿被宣召至養心殿,是在午膳時分。她才用完午膳,由蓉佩伺候著浣手潔淨,進忠便急匆匆趕來了,“皇後娘娘,皇上有旨,請您立即前往上書房一趟。”

如懿聽得上書房,心下便微微一沉,生了幾分不豫之情,臉上卻還笑著,“皇上急著讓本宮去上書房可是與十二阿哥有關?”

進忠同往常一樣,皮笑肉不笑,隻道,“輦轎已在外頭備下,娘娘請吧。”

如懿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幸災,心更是沉到了底,她的永璂是否又惹皇上不快了。

如懿甫一進殿,便覺得殿中氣氛不似往日。皇上神色沉鬱,眼底隱隱含了一分怒氣。上書房師傅們跪在一邊,低首不言,永璂垂頭喪氣地站在皇上麵前,一聲也不敢言語。

如懿忙福了福道,“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草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起身。如懿忙垂手站在一邊,皇上也不叫“坐下”,隻向永璂道,“你把方才跟朕說的,再與你額娘說一遍。”

如懿看向永璂,永璂抬頭看了一眼她,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驚恐,諾諾道,“皇阿瑪問兒臣四書讀的如何,問兒臣四書中所說的根本是什麼,兒臣,兒臣……”

如懿以鼓勵的目光看著他,永璂咽了咽口水,才鼓起勇氣道,“四書中講的立德、立言、立功,那才是根本,有了這個根本,原本不必再懂這些個,隻管順民情循天理地去做,便沒有個不大吉大利的。若是把心思隻放在這上頭,猶如隻顧了‘利’,卻忘了‘義’,憑誰再強霸精明,也是要鑽進邪道上的。”

如懿細細的想著這話,並無不妥,為何皇上會如此生氣,她輕聲問道,“永璂,你還說什麼?”

永璂怯怯的,低著頭,“兒臣還說,若說起既不為利又有義,便是淩大人了,兒臣很喜歡他,隻可惜——”他並沒有將話說完,話出口他才驚覺犯了大錯,可是已經晚了,已經惹怒了皇上。

如懿心中一緊,永璂說淩雲徹不為利隻為義,那如此折磨淩雲徹又幾乎殺死他的皇上不就是隻為利忘了義嗎?這不就是在說皇上在走邪道嗎?難怪皇上如此氣憤。

如懿連忙下跪,“皇上息怒,是臣妾教導不善。”

皇上冷哼一聲,“確實是你教導不善,”

他背著手走了幾步,“當年孝賢皇後的永璉永琮聰穎異常,勤奮異常,午膳後從不肯休息,一直在看書,可是他呢?”淩厲的目光夾帶著嫌棄掃向永璂,永璂馬上跪下,低著頭,把眼淚生生壓回去,不讓它流出眼眶。

“永城永琪也是如此,為何他如此愚笨。”手一指,好不容易壓回去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一滴滴落在地磚上。

皇上見永璂流淚的模樣,更是氣憤,忍不住怒叱,“你哪一點像朕的兒子。”

如懿心中攪著疼,呼吸都不暢了,她想據理力爭,她強壓下她的不服,她的不忿。永璉若不是每日被孝賢皇後逼著讀書能引發哮症嗎?永琮死的時候一歲都不到,哪裡能看出聰穎異常?他總是說永璂愚笨,可永璂看文章隻要看兩三遍便能一字不差的背下,他心地善良,待人待物都極其溫和,這是愚笨?他總是氣憤永璂的膽小,可若不是他在永璂幼年時就因為與自己置氣今天將永璂交給海蘭養育,明日將永璂交予皇貴妃養,後日就將永璂還給她,永璂如何能這樣!

如懿內心沉悶凝滯不已,低頭看著膝蓋下的地磚,天氣很熱,地磚卻很冷,“皇上恕罪,全是臣妾的錯。”她想大聲的反駁,她想站起來與他爭執,可是她不能,為了她的永璂和璟兕她隻能忍。

“師傅們教導阿哥無方,罰!奴才們縱容阿哥憊懶,罰!”他背著手走出去,有如金器冷石般銳利地穿透了阿哥所,“每人五十板。”

永璂猛然抬頭,想要去為師傅、宮人求情,卻被蓉佩緊緊抱住,“十二阿哥,您越是為他們求情皇上便越生氣,處罰便越重。”

板子聲夾雜著慘叫聲不停傳來,永璂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手抹著眼淚,一手拿著書,不停哽咽,“皇阿瑪,彆打他們,兒子一定好好讀書,再不偷懶。”

如懿看著永璂,隻覺空氣似乎被春日裡的蜂膠凝住,滯塞不堪,悶得她透不過氣來。

“娘娘,咱們回去吧。”蓉佩扶著如懿,“若是皇上知道了娘娘擾了阿哥讀書,怕是——”

如懿隻覺得腳下綿軟無力,一顆心往下墜了又墜,回望去,淒切的看著永璂,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