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六十七)
恂嬪藍曦兒雖也是蒙古妃嬪,卻並不與其他蒙古妃嬪有什麼來往。她每日裡不是在自己的宮殿中彈馬頭琴便是來承乾宮看望你。
你受假藥一事牽連被禁足,說是禁足,卻也隻是告誡你不要出門,並沒有真正的將你鎖在承乾宮,你還是可以出去的,隻是懶得出去。
恂嬪來看望你,你看著她,心中有絲不忍,卻依然將加了藥物的珍珠粉送上了。
恂嬪驚喜的捧在手中,“這是阿諾達給我的?”
你點了點頭,又拿出了一封偽造的書信,“阿諾達跟我阿瑪去了雲南,怕是有段時間沒法寫信給你了。”
恂嬪連忙拿過信,靦腆的笑了笑,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後念念不舍的在燭火上點燃燒掉。
恂嬪打開裝著珍珠粉的小錦盒,撚了一些在虎口處緩緩的抹開,“這粉質粗糙,顏色也不夠白亮,用的不是什麼好珍珠。”
你笑著捏起一塊四喜果子送入口中,“若是不好,便收著,彆用了。”
恂嬪無言的搖了搖頭,這盒珍珠粉雖差,卻是愛人送給她的,她一定會好好用的。
“聽聞新來的答應們這些日子一一拜訪了你們?”她們統一被封為了答應,分住在東西十二宮。
恂嬪點了點頭,你繼續笑問,“可有印象深刻的人?”
恂嬪想了想,“蘇答應。”
蘇答應!“蘇夏曼嗎?”
“嗯。”恂嬪拿著小盒子,十分珍視的緩緩摩挲著,“其餘的人似都以她為主。”她一貫不喜宮中的人事,很少注意宮中人事,唯獨這個女人讓她印象深刻,雖非絕色,氣質卻讓人難忘,一言一行都帶著溫和,讓人難以拒絕。
你端起茶盞,打開蓋子放在鼻下輕嗅,這是你最喜歡的茉莉龍珠。
“入宮也有一段時間了,可皇上一直不曾招幸她們,約是急了。”恂嬪緩緩道。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皇上愛美色,也懂得製衡之道,從不會將年輕貌美的秀女放這麼久。
你喝了一口茶,“急有什麼用,皇上不臨幸她們,總不能把她們硬往皇上的養心殿送。”
恂嬪笑了笑,你們相坐無言,沉默了許久。突然,恂嬪的臉上悲傷閃過,低低問道,“姐姐,是不是我這輩子都出不去了,即便是死了,也出不去。”
“怎麼會?”你笑的溫和,拉過她的手拍了拍,“待到八月,皇上木蘭秋荻便可出去了。”
想到木蘭秋荻可以見到阿諾達恂嬪心中一喜,可這抹喜色很快被憂愁取代,“我這一生,便隻能這樣了嗎?”無法與愛人相守,隻能在每年木蘭秋荻或是皇上出巡的時候才能見到愛人嗎?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隻能偷偷摸摸嗎?
她想出去!她想和阿諾達廝守!你心中一驚。
“你想離開紫禁城嗎?”你問她。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微微一笑,仰頭看向藍天白雲,眼眸中有著向往,“我也想出去。” 你打量著恂嬪的神色,“隻是想要出去談何容易,除非——算了,不說了,不過是癡心妄想。”你輕輕搖了搖頭。
恂嬪猛然抓住你的手臂,“姐姐,除非什麼?”她才二十歲,她不願意一輩子都被困在這裡,不甘心一年隻能見愛人一兩次。
你看著她祈求的神色,微微蹙眉,良久才輕歎了一口氣,貼近她,低聲道,“除非國喪。”
你不理會她的震驚,繼續道,“到時候紫禁城城門打開,所有大臣、無數法師、各個阿哥、公主還有他們的家眷,來來往往,進進出出……便容易了。”
恂嬪看著你,良久之後微微蹙眉,輕輕咬了咬唇。
魏嬿婉見到你有些驚訝,卻仍然溫順的給你行禮,請你進殿。
“皇貴妃娘娘,您今日怎麼來臣妾這裡了。”她笑意魘魘的問著你,眼中有著防備。
“無事,來看看。”
魏嬿婉可不認為你是單單來看看她這麼簡單,你與她一向不睦,你更是不曾踏足過永壽宮,如何會來看她。
你見她不語,也不準與她多斡旋,喝了口茶便道,“進忠連和內務府、禦藥房買假藥你可知道?”
魏嬿婉神色微微一變,很快便恢複,快到你以為是你眼花了。你嗬嗬一笑,“看來是不知道。”
魏嬿婉笑吟吟打趣,“皇貴妃此話何意,說的好像臣妾和他多熟一樣。”
你冷哼一聲,斂去笑容,“彆裝了。”若非進忠,她如何能爬上皇上的龍床,若非進忠,她如何能屢屢逢凶化吉,走到現在。
魏嬿婉臉頰笑得有些僵,“皇貴妃若要臣妾承認,臣妾不敢不認。”
不敢不認?嗬,令貴妃還真是生了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啊。
你起身,“進忠買假藥,還誣陷本宮,你覺得本宮會輕饒他嗎?”你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進忠若是有事,八阿哥墮馬之事,舒妃母子之事,田姥姥之事……還有哪些事呢?”唇角略微浮起一點冷淡的笑意,“若是進了慎刑司,也不知他能不能撐得住?”
你揚一揚臉,沫心連上前扶著你,“令貴妃,聽聞你生七公主那夜,進忠公公忙前忙後,焦急的在永壽宮等了一夜。”
你的語氣並不嚴厲,恍若家常閒話一般,可魏嬿婉的冷汗卻涔涔而下。
你走出殿閣,望一望天色,“烏鴉都歸巢了,咱們也回去吧。”你微微轉頭,笑容似一朵冰花凝在麵上,“令貴妃,要不要繼續走下去,你自己決定吧。”
“娘娘,您乾嘛要提點令貴妃,若是任由進忠出事把她給……”沫心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豈不是絕了後患。”
“沒了一個魏嬿婉還有第二個魏嬿婉,有她在,還能製衡一下。”這後宮的爭鬥,無休無止,無窮無儘,真是讓人厭煩。
你抬起頭,天邊墨雲依舊,唯有幾隻昏鴉,啊啊地拍著肩膀,振翅飛走了。“魏嬿婉——”你低吟,“我留著她還有用。”
剛交五鼓,紫禁城裡已經蒙蒙發亮。掌燈的小太監挨次吹熄了懸在宮前的長街裡的燈,守夜的太監也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了。
皇上剛起身,便見李玉直挺挺的站在了床前,見他醒來,立刻拍了兩下手,伺候的人一一進來,穿衣的穿衣,遞漱口水的遞漱口水。
“查清了?”
李玉低著頭,“查清了。”
“嗯。”皇上低低的應了一聲,便上早朝去了。
烏雅府中,烏雅老爺子,烏雅夫人,幾個兒子等人正在後花廳裡坐著,有的捧著茶杯吃茶,有的拿著煙袋吸煙,滿廳裡雲霧繚繞。
見烏鴉領著五阿哥永琪進來,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老二瑞霖先開了口,“這麼大雨,五阿哥怎麼來了?”雖話語中稱他為五阿哥,可卻無一人起身行禮,依然吃茶地吃茶,吸煙地吸煙。
一屋子人齊齊的看著五阿哥,五阿哥心裡七上八下的,停了好一陣子才回道,“沒什麼大事,就是宮中假藥之事……”
瑞霖笑了笑,如春風和煦般道,“可是查清楚了?能否還我妹子一個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