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深吸了一口氣，“你下去吧。”

“是。”小康子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福伽扶起太後，“太後莫氣。”

“去養心殿。”他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如何能知道前朝的事，更如何能確定容嬪有孕這件事。皇貴妃一向謹慎，絕對不會同他說這些。想來也奇怪，自從年後，蘇貴人常常來慈寧宮請安，因她的繡活好，端淑跟她學刺繡，常常一坐便是一天，外人看來便覺得她與自己多親近似的。

養心殿中，你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潤喉，繼續道，“一直以來不都是你在設計陷害本宮嗎？你跟本宮說先帝鸝妃是你的蓉姨，她死的不明不白，你進宮是要調查蓉姨死亡真相的，是要為她報仇的，然後又說什麼衛太醫的父親……”

“皇帝！”福伽攙扶著太後進來，滿是威嚴的聲音打斷了你的話。

你見她進來，連起身讓位，“太後。”

太後坐下，看著跪在地下的蘇夏曼，“如此汙蔑後妃的賤婢還跟她說那麼多，直接送入慎刑司處死。”

“皇額娘您怎麼來了？”皇上問。

“哀家要是不來，還不知這個賤婢會如何編排哀家。”太後氣惱地拍著桌子，“竟然還敢拿前朝鸝妃說事，鸝妃魅惑君主，做下種種惡事，死有餘辜。”

“不是的，是她，是她安排的——”她伸手指著你，“皇上，臣妾可以發誓。”

太後不耐，直接叫來人，“拉下去，杖斃。”

皇上微微抬眼看了你一眼，眼眸深深。

“太後很少這麼急切。”

太後與你們又說了一會兒話才走，太後走後，皇上低低道。

“太後不願她提起前朝之事。”你道，“太後大概是怕她真的知道什麼，說出來吧。”

“太後如此著急是不是就說明——”太後確實做下了不少不能讓人查不能讓人知道的事。

你拍了拍他放在桌麵上的手，“後宮中誰沒有做一兩件見不得人的事，莫要糾結過去，你要想的是你的皇位，而並非太後的私事。”

從養心殿出來後，你並沒有回宮，而是去了慈寧宮。

太後屏退了下人，坐在塔上冷笑著看著你，“皇貴妃，你可真是厲害啊，連哀家都算計了。”

你跪在太後麵前，“您說什麼臣妾聽不懂。”

太後冷哼一聲，“小康子來通報時那些話是你教的吧，你就是為了讓哀家著急，借哀家的手處理了蘇夏曼，不讓她繼續辯駁，絕了你的隱患。”你倒是打了一副好算盤，寒香見之事自覺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便想將自己摘出，若摘不出便拉上哀家，有哀家給你墊背旁人又怎麼可能找你呢？

你恭敬的笑著，絲毫不畏懼太後如刀般的眼神，“蘇夏曼確實知道前朝不少事，您處決了她並非是幫臣妾，也是幫您自己。”

太後看著你，良久不語。上一次你跪在太後麵前還是太後讓如懿去給容嬪送打胎藥的時候，當時的人跪伏著，後背一層層的冒著冷汗。如今的你依然是跪著的，卻麵帶微笑，脊背挺直，笑意魘魘。

“被哀家禁足也是你設計好的吧。”

你笑著點點頭，“那日我來太後宮中打翻了蘇夏曼送來的點心被太後訓斥後我便懷疑沈嬤嬤了。”

若不是沈嬤嬤狀似無意的在你麵前提起蘇夏曼親做了一盤點心送去給了太後，言語中滿是慫恿你去看看，你也不會懷疑她。你打翻點心被太後訓斥時看到了蘇夏曼得意的笑。當時的你摸不到頭緒，又不知道怎麼辦，隻能與璟兕商量，狠心打了璟兕，讓她過幾日去太後出告狀，好逼太後生氣，下懿旨將你禁足。

之後你雖避禍承乾宮卻沒有耽誤你收集宮中各處的消息，在得知沈嬤嬤常常給蘇夏曼送各種燉品後你便開始猜測她們倆是何種關係。之後你為了試探沈嬤嬤，讓沫心給沈嬤嬤送去了無數封信，均是讓她出宮時帶去給烏大人的，可是探子卻告訴你她將這些信都燒了，於是你便知道了自蘇夏曼進宮後你送出的每一封信都被她燒了，並非是烏雅家拋棄了你。

那一刻開始，你便容不下她了。

不過在此之前要弄明白她們是何種關係，蘇夏曼為何如此記恨你。

太後的聲音渺渺響起，“她們倆是何種關係？”

“母女。”

沈嬤嬤是頂了彆人的身份進宮的，同樣蘇夏曼也是。她卻是蘇州人士，卻非繡坊之女，原要參與選秀的繡坊之女病重，家中人為她的病心急如焚，便忘了通知官府今年無法參與選秀。她便此模仿繡坊當家人的筆記，書了一封信給知府，自己直接來了京城，頂了繡坊小姐的名額進了宮。她進宮之後見到給她送使喚宮女的沈嬤嬤母女兩人才相認。

沈嬤嬤原是娼籍，為了讓女兒有一個好前程在她七八歲的時候便狠心將她送給了蘇州一戶農戶，自此便沒見過，誰知道世事無常，女兒長大後竟也淪落至青樓楚館。

“她為何要害你？”

你苦笑，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因為我二哥。”

瑞霖風流，各地都有相好，也不知他給人家承諾了什麼，蘇夏曼當真了，後來因為你的事情他常年呆在京城，蘇夏曼托人入京打聽，對方隻跟她說，二爺是因為皇貴妃才不去看她的。從小便被母親拋棄，寄人籬下又流落青樓楚館的蘇夏曼本就偏激，如此被拋棄就更偏激了，自己為自己贖了身，想辦法混進了宮中，就是為了見見你，然後殺了你。

“皇上中毒是怎回事？”

“臣妾不知。”

從慈寧宮出來時天色已經變暗，關於皇上中毒之事，太後反反複複詢問了你好久。有了今日之事，以後你和太後即便隻能維持麵子上的平和了。不過無妨，隻要事情進行的順利，你便再也不用麵對太後、皇上了。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先把後宮攪亂，攪的越亂越好。

你坐在轎輦上，眼眸如星星，亮閃閃的，閃著一種名為希望的光。

“娘娘，衛大人來為您請脈了。”

“嗯。”

沫心扶著你從轎輦上下來，你遠遠的便瞧見了站在院中的衛川。

“你們都下去歇著吧，沫心，去給衛大人上碗綠豆百合湯。”

天氣炎熱，你也不想進殿內。便在院子中坐著，將手放到腕枕上。

“恭喜娘娘。”他低聲道。

“還得多謝衛大人舍命相幫。”

羹湯確實無毒，毒是衛川乘亂放入羹湯中的。讓皇上中毒的不是羹湯，而是五阿哥送的檀香。

誰也不知道衛川是你的人，就連與你最親近的沫心都不知道。

當日他為你診脈，你跟他說吃了當歸與王不留行便是問他二哥、烏大人、武大人久久未歸是否是因為皇上，他搖了頭，後又說太子參有問題，便是等於直接告訴你一切都是五阿哥從中作梗。他給了你一盒合歡皮做成的藥丸讓你每日服用，便是告訴你他們一切安好，無虛擔心。

五阿哥月餘前送了皇上一塊上好的檀香，皇上十分喜愛，日日都要用，衛川趁著給皇上請平安脈偷偷拿了一些，回去細細一看發現檀香有毒，毒性很輕微，但日日使用，長久便可傷了肺腑。之後你們利用驢肉激發皇上體內毒性，讓他吐血暈厥嫁禍沈嬤嬤。

沫心端著綠豆百合湯走來，衛川起身，借由起身的動作在你耳邊小聲道，“能助娘娘能逃脫牢籠是微臣的榮幸，望娘娘末忘承諾之事。”

“當然，待本宮逃脫牢籠定會履行承諾。”

衛川恭敬的立於一旁，“娘娘體虛，雖天氣暑熱，但手腳依然冰涼，綠豆百合湯、梅子湯之類涼性食物還是要少食用。”

沫心將綠豆百合湯放下，“衛大人，這是娘娘給你的，娘娘她不喜綠豆，一般是不用的。”

“那就好。”

衛川喝完綠豆百合湯，又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沫心，我想在院子裡坐一會兒。”

“奴婢陪著您。”

“嗯。”

宮牆深深，朱紅的壁影下，人都成了微小的螻蟻。長街幽深，哪怕立滿了宮人侍婢，也是悄然無聲，靜得讓人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