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九十四）

加了花瓣的羊奶放在陶罐中煮開，煮開後先喝一碗，而後以熱氣熏麵，熏完之後借著皮膚濕潤塗上一層磨得細細的珍珠粉。敷好後以剩下的羊奶泡手，泡手後的羊奶再拿去洗澡。你原以為出來便要過村婦的生活了，怎知他事事都安排妥當了，就連你尋日裡一直用的七白百花粉也讓武暨做了好多。

“水燒好了，去洗澡吧。”烏鴉走上樓，不用你說便將還剩的大半罐羊奶拿了下去。

浴室就是房子後搭建的一棟竹屋，裡麵有一個燒熱水的灶台，兩個裝冷水的大水缸，還有一個大浴桶。

“你每天跟我泡羊奶，有沒有覺得自己白了一些。”你抓著他的手臂笑道，“武暨跟我說你琴彈的更好，你什麼時候彈給我聽，他說他的琴是跟你父親學的。”

“嗯，我們兩家很久之前就認識了。”他脫下衣褲，跨入浴桶，到胸口的水因為他的進入直接溢滿了桶。

“那你和二哥呢？怎麼認識的？”

他向你一笑，“算起來我和他還有些血緣關係。”

你驚訝，“你是烏雅氏族的人？”

“怎麼可能。”滿人多矮小精悍，他怎麼看都沒有滿人的影子。

烏雅氏族現在還剩三枝，最低調最厲害的便是瑞霖他們這一枝了，不過他們這一枝雖然姓烏雅確是在九族之外。康熙王朝雍正繼位時，陰差陽錯立下了大功，雖得了無數封賞，卻也讓他們害怕。

“瑞霖他家這一枝，壓根就與烏雅氏族無關，當年入關是我們的祖上頂了烏雅氏偏枝。”他們是生存在極寒的東北的，家在羅刹國交接處。當年努爾哈赤以十三副盔甲起義，烏雅氏立下了汗馬功勞，多爾袞入關後一一表彰，讓他們進京時，這個偏枝已經一個人不剩了。他們祖上早就受夠了極寒的氣候，便隨便收拾收拾，頂了烏雅氏的姓氏一同進京了。

“我的祖上和瑞霖的祖上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當時弟弟帶著家人進京享福，哥哥一家沒去。”

你張了張嘴，掩飾不住的驚愕，冒充皇親國戚，這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們怎麼敢的！

他握住你的手緊了緊，“皇親國戚有什麼好，他們家老祖打錯了算盤，當年因為太後和隆科多有私情一事，烏雅氏幾乎被株連了九族。”滿門不是被殺就是被貶，榮耀一時的家族轉瞬落敗。偏偏皇室還虛偽的很，一麵處罰烏雅氏族，一麵還裝作不知道，維持著所謂的臉麵。

瑞霖他們現在便是騎虎難下，不想參與到皇室種種紛爭中，卻又無法擺脫。

“我一直很好奇，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幫我？”

他偏頭親吻你的唇，胡渣紮在朱唇上刺刺的，“你親爹不是高斌，是烏雅老爺子，老爺子欠了你娘的情，又因你是他種，才會鼎力相幫。”

啪！

腦中如煙花炸裂，隻剩下嗡嗡嗡的聲音。

搜宮這事如懿經曆過，當年水銀朱砂事件時，素練便帶了一群人搜宮，背叛了她的阿箬攔著不給搜，才坐實了她謀害皇嗣的罪責，讓她進了冷宮。

如懿坐在承乾宮的院子中，看著嬤嬤們帶著人將承乾宮中所有東西都翻了出來。

“娘娘，皇上在養心殿審問小安子小康子，讓您過去呢？”李玉從外麵走來，到如懿身邊悄聲道。

“知道了。”臉上的青紫還未消，第一次被打時她十分羞愧，不願意讓其他人見到她青紫未消的臉，如今或許是習慣了，也或許是無心了，也不覺得羞愧難受了。

“皇上可是問出了什麼？”如懿走在長街上，李玉跟在她身後。

“小安子、小康子雖是承乾宮太監，但未近身伺候過，知道的不多。”他們隻是供述出了皇貴妃鞭打豫妃致死這件事，許是因為還要在宮中生存，並沒有說出當夜他和愉妃也在。

“沫心找到了嗎？”喪儀結束後烏雅氏便進宮鬨了一通，順勢要走了沫心，此後沫心再無消息。

“沒有。”銷聲匿跡。

越是靠近養心殿如懿心口就越是緊繃，她一點也不想去，她隻想逃回去，回到翊坤宮中，靜靜的呆著。可是不行，她不能這麼做。再抗拒，再厭惡，她也必須麵對。

如懿行禮後坐在皇上的身邊，香爐中的香味飄出，她輕嗅了一下，似乎與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樣，卻又如此相似。

皇上在一旁溫潤依然，唇角掛笑眸中卻無絲毫笑意，拿著一支琺琅鼻煙壺輕輕的嗅著。

小安子、小康子顯然是受了不少的刑罰，慘白著的一張臉，每動一下便因為疼痛扭曲了麵容。

“皇上可問出了什麼？”如懿輕聲問。

皇上未回答，如懿也不準備再問，便這麼靜靜的坐著。相顧無言，甚至不願意看著彼此。

沉默間，搜宮的人捧著幾個托盤進來了。

“皇上，皇貴妃南巡之前已經將珠寶首飾都賞賜給宮中下人了，無一保留。”

托盤被放於龍案之上，如懿輕輕的翻看了一下，兩幅畫殘的廢畫，一個剪掉的荷包便再無其他了。

無一保留？看來她是裝都不想再裝了，也猜測到皇上必定會起疑心。如懿看著荷包思索著，荷包是淺綠色的，上麵秀了一個橘紅色的橘子，針腳雖粗，但是一針一線卻十分緊實，顯現出了刺繡之人的用心。不過後來繡錯了紋路，這才用剪子剪掉了。

李玉看到荷包也是一驚，這個荷包他見過，皇貴妃有一段時間繡了很多，出入承乾宮的宮人們都得了一個，隻是針腳沒有這麼密匝，鬆鬆散散。他也曾經見過烏大人佩戴這個荷包，當時他還問了他是否從皇貴妃處得來，他回答的是：情之所鐘者贈。

李玉都注意到了，皇上怎麼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們就這麼在他的眼皮底下，給他帶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皇上隱忍的怒意驟然爆發，麵色愈加難看，他緊緊抿著唇，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捧著的茶盞一個不穩，茶水險險撥了出來。

如懿坐在一旁，極力控製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嘴角的一抹笑。她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快意之感了。

就在她忍了又忍，就快忍不住心底的暢快想要放聲大笑時，五阿哥永琪進來了。

“皇阿瑪、皇額娘，兒臣有要事相稟。”他大步走進養心殿，跪下。

見五阿哥神情嚴肅，李玉揮手讓人將托盤拿下。

“何事？”皇上強壓下怒火，啞著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