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一十六)
枳花樓是順治年間開設的,基本上是二十年換一任主事人(老鴇子),主事人都是樓中的姑娘出生,通曉人情世故,什麼人都見過,什麼事都經曆過,麵上看著是一個慈祥的婦人,實則精明又潑辣。
枳花樓進門處便能看見一個大大的插屏屏風,屏風上是一個個女子的畫像,她們都是枳花樓中曆任的主事人,也是枳花樓中曾經的姑娘們。
五阿哥憑借著和烏鴉的關係,來枳花樓從來不用預約,也無須管什麼枳花樓一晚隻接一桌客人的規矩。你大廳有客人,我就去包房;唱曲的在大廳伺候客人,我就不聽曲兒。
這一日,五阿哥如同往日一樣踏入枳花樓,進樓後站在前廳脫下了披風,一旁十二三歲的女孩接過他的披風,恭恭敬敬跟在他身後。
“今日有客人?”枳花樓收費極高,並非每日都有客人,但凡有了客人,一晚上收的銀子足夠整樓吃喝一月。
女孩輕輕“嗯”了一聲。
“準備些酒菜,待會兒送入包房,一會兒我四哥會來。”說著他便徑自上樓進了一貫的房間。
永珹進門時便見一群文人圍在屏風前聊著畫上的美女,他將大氅給一旁的小丫頭,默默站在他們身後,聽他們聊天。
“老鴇子,這位姑娘容貌清麗,一雙小腳更是靈巧異常,她也是你們樓中姑娘?”
一旁伺候的老鴇子笑著點了點頭,“她是康熙年間的樓中主事人,叫百合。”
另一個文人道,“我可不喜歡小腳的女人,我喜歡這個。”扇子一指,他指向旁邊一個著紅衣,眼角帶淚痣,明豔的女人。
“這也是康熙年間的主事人,叫紅花。”
永珹見他們挨個評論這畫中女子,從頭評論到腳,越說越不像話,搖了搖頭便走開了。
“老鴇子。”他喊來老鴇,“這些書生都是哪兒來的?”看他們的穿著,並非大富大貴,如何來的起枳花樓。這樓可是按人頭收費,人越多,銀子越多。
“回四阿哥,這些都是新任狀元請來的。”
新任狀元?那個姓張的。若是他沒記錯,皇阿瑪派了他與皇子們伴讀,官四品,他又貧寒出身,如何有這麼多錢?
永珹點點頭,走上樓去。
包房中永琪已經自斟自飲喝上了,見他來忙起身請坐,而後給永珹斟酒。
“那個張狀元你熟悉嗎?”三倍水酒下肚,永珹與永琪說起了樓下的文人們。
“在上書房見過一兩次。”張狀元文采雖好,但是永琪十分看不上他的人品,朝中大臣也是亦然。不過他現在是皇子師,該巴結還是要巴結。
“皇阿瑪真要給讓他做駙馬?”永珹喝了一口酒,對皇阿瑪也頗有微言,以前不覺得,如今才發現皇阿瑪報複心極重。
“說是這麼說,誰知道會不會真的指婚。”永琪搖了搖頭。
“五妹莫說是公主,即便不是公主,一個女子的一生也萬萬不可隨意輕許。”永珹道。如同他額娘一樣,若非因為世子,如何能這麼淒慘。
“若皇阿瑪真做了決定,哪裡是我們能左右的。”
皇家父子兄弟哪有什麼情分可言,永琪與家中妻妾更是沒什麼話好說,與瑞霖、烏鴉吃酒說出口的話更要句句斟酌,唯獨在與自己年齡相近的永珹麵前,能傾吐一些。
“說起皇額娘來,也是我額娘對不起她。”永珹有些微醺,話也就多了起來,“若非當年我額娘冤枉皇額娘和來自密宗的大法師安吉波桑有染,也不會讓皇阿瑪疑心了她。”
永琪搖搖頭,“即便是沒有嘉娘娘,皇阿瑪與皇額娘也終會走到這一步。”皇阿瑪的疑心哪裡是源於嘉娘娘的誣陷,根本就是源自於有一次安華殿祈福,還是皇貴妃的皇額娘崴了腳,一旁的大師順手扶了一下罷了。後來大師離宮,便告訴了皇額娘,此次事後,日後定會沾染是是非非,願她能夠心中沒有執著,才能走下去。當時大師已經看出了,皇額娘必定深情被辜負,隻可惜皇額娘並沒有聽進他的勸說。
“皇阿瑪他……”永珹歎息,一個大男人心胸怎可如此之小。
“心胸狹窄,剛愎自用。”永琪驀地曖昧一笑,“還不行。”
永珹臉上閃過一絲不解。
永琪貼近他,小聲道,“皇阿瑪早就不行了,幾乎日日都要服用藥物,自過年以來,連罌粟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