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一十七)
十二阿哥永璂是謙和仁厚之人,對所有大臣都以禮相待,無論是支持自己還是反對自己,所有建議誠心接受,對皇上更是孝順到無以複加的境地,每天清晨早早起身去跟師傅讀書,時時處處聆聽訓教,對皇上的斥責也不曾顯露出一絲不甘不忿,全部虛心接受。雖說十二阿哥資質稍差,但品行端正,更不乏持之以恒的耐心,孺子可教也。可他越是這樣,便越顯得皇上自己不是東西,越是不喜他。
年後永璂便已經隨同皇上一同上朝了,同他的哥哥們一樣,可皇上卻不允許他發表任何意見。久而久之,永璂也明白,每日上朝隻是站在一旁當個裝飾,問他便回答,若是不問,便沉默著。
今日早朝之後要舉行登科舉子的恩榮宴,去年四月錄取了二十餘人,大多數在放榜後便被安排去了各地為官,唯有殿試前三甲留在了京城,狀元為皇子陪讀,榜眼、探花入翰林院協助修複編修古籍。如今已近一年,皇上也已經對這些登科舉子考察完畢,借由一年一次的大朝會將他們重新聚集來京城,該罰的罰,該賞的賞。賞罰結束之後,便是犒勞他們的恩榮宴了。
璟兕到底還是年幼又活潑,即便是日日學習禮儀也壓製不住內心深處的靈動。她聽聞今日有恩榮宴,便求了李玉,悄悄的來到了後殿,偷偷的看著坐了一殿堂的青年才俊。
“姐姐,哪一個是張狀元?”一同跟來的璟妧悄悄的問璟兕。
“我也不知,從沒見過。”她此次求李玉公公讓她來看一看,也是為了看一下張狀元是何許人。她好怕啊,怕皇阿瑪真的將她嫁給一個人人詬病,人人均說此人品德太差的狀元。
“留心聽,或許皇阿瑪會問他們名字。”
隨著太監一聲“皇上駕到”的呼喊,阿哥們就似被針紮了一般急忙站起來,陪同賜宴的兩位大臣也趕緊起身施禮。
對這些登科舉子而言,得皇上賜宴又得見一眾阿哥,已是極大得恩典,紛紛大禮參拜。皇上也不落座,笑嗬嗬道,“爾等皆是才智廣博、百裡挑一之士,身入廟堂當上效社稷、下恤黎民,共創不朽功業。”永琪機靈,不聲不響斟了小半杯酒,皇上接過酒,敬眾人。
“謝皇上。”眾舉子一齊謝恩,將飽含皇恩的禦酒飲下。
皇上也把那小半杯酒喝了,轉而對五阿哥道,“永琪,給朕引薦一番,朕很想認識一下他們。”
五阿哥領命,走到眾人身前,從右至左,一一引薦,每介紹到一人,那人便向前一步跪拜叩首。這幫人同年登科卻也有老有少,有的已兩鬢花白,有的剛過舞象之年,有的來自名門舉止灑脫,有的出身寒微略顯扭捏。
這種介紹對皇上沒什麼意義,除了殿試三甲,中舉之人初授官不過是七八品,平時根本見不到他們。但對這幫人而言卻是莫大榮幸,若皇上能記住自己名字,對仕途大有好處。
皇上明白他們心思,又欲激勵他們上進,所以聽得很認真,而遠處的璟兕聽得更仔細。因為離得遠,她簡直是豎起耳朵努力在聽,五阿哥每介紹一個人,她便踮起腳看一看。
“很好。”皇上很滿意,“隻要爾等多加勤勉,公正為官,朕必不負爾等忠心。”這都是場麵話,說完便要走了。
璟兕也不便多留,便同璟妧一起悄悄離開了。
“姐姐,我見那個張狀元長得到還算周正,怎麼為人如此不堪。”宮中傳言,甭管真假,聽的久了,便也信了。“皇阿瑪怎麼會將此等人選作狀元,聽聞此人還十分得皇阿瑪歡心。”
因為皇阿瑪和他是同一種人,璟兕笑笑不言。謹言慎行,宮中哪有什麼童言無忌,哪有什麼少兒趣話,無論是誰,但凡說錯了話,便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我見榜眼探花倒是不錯。”璟妧道。青年才俊,人看起來也是溫和有禮。她笑道,“若是真要招個駙馬,我倒是覺得榜眼或探花與姐姐挺相配。”她是不會有什麼想法的,她已經注定要嫁去蒙古了。
榜眼探花?璟兕愣了一下,她沒太注意。
璟妧在她耳邊說笑著,她卻在暗自出神兒,為自己的未來憂愁,為哥哥額娘的未來而憂愁。
不遠處便是曾經廢棄的冷宮,也是額娘住了三年的地方。璟兕告彆了璟妧,帶著一眾宮人緩緩走向了冷宮。冷宮之中歲已無人,卻仍然緊緊鎖著,留有一個看守的侍衛。侍衛靜靜的站在冷宮門前,仿佛是無聲無息的影子,又像是大山之畔的一塊小石頭。
咦,是他!
“馮濤?”她喊出聲。
馮濤不知道在想什麼,雖然站的筆挺,卻在發呆,聞自己之名,緩緩轉頭,一旁的菱枝出生嗬斥,“大膽奴才,還不快拜見五公主。”
五公主三個字打散了馮濤腦中的迷糊,他連忙下跪,“奴才見過五公主。”
“起來吧。”璟兕道,“冷宮無人,還需要守著嗎?”
馮濤低著頭應聲,“回公主,宮中每個宮殿都有人守候。”
璟兕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模樣周正,身材健碩,“我見你也是個讀過書的,為何你被分到了冷宮?”
“奴才家貧,孝敬得少了,自然是什麼苦活累活都得乾。”他不卑不亢道,不為自己出生窮苦而自卑,也不為好不容易進了宮,卻做著最下等的工作而自惱。
“哦。”璟兕應了一聲,而後便是沉默。
馮濤見她久久不言,似乎也不準備離開,便道,“天氣寒冷,冷宮都是汙穢之地,公主還是早些回宮吧,莫要沾了冷宮的汙穢。”
璟兕還是不言,馮濤見狀直接跪了下去,“奴才恭送公主。”逐客意味明顯。
如此這般,璟兕也不好再留,隻能在宮人的攙扶下離開。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走的遠了,隱約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誦詩聲,聲音中滿含情思愁繞,最後卻隻化成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張夫人在你們的米鋪做廚娘,每日巳時去米鋪,收拾店中夥計早早從市集買來的肉菜,收拾洗淨便開始做飯。午飯與夥計們一起吃,待他們吃完後洗碗收拾,晚飯亦然,晚飯之後,她收拾好便可以離開了。一日管兩餐,允許她帶著孩子上工,一個月一兩銀子。
“張大嫂,你相公都是狀元了,教阿哥們讀書,你怎麼還來做活。”
店中人初識不知道,久了便也知道張狀元是個怎樣的人了,少不得的嘲諷調笑。每當這個時候,張夫人隻能訕訕笑笑,不言不語,帶著女兒躲進廚房。
這一日,米鋪剛開門,張夫人剛帶著女兒來到鋪子裡,枳花樓的老鴇子便帶著兩個打手找來了。
“呦,這不是枳花樓的主事嗎?什麼事勞您大駕?”米鋪掌櫃連忙端出一張椅子,又吩咐夥計上茶,上頂級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