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二十二)
輝發那拉與哈達那拉同住永和宮,雖是住在一起,卻是分開的兩個院子。她住在正寢宮下東廂的最南頭,再向南是製膳的小廚房。哈達那拉住西廂,她愛熱鬨。因此永和宮此刻是半邊燈火亮,東廂隻有主殿有細微燈火,僅留了兩三個守夜的宮人。黯黑的老樹掩映下顯得有點陰沉。
宮人們要通報,皇上連忙抬手阻止了,李玉隔著門簾向裡看了看,回身小聲道,“皇上,小主打坐呢!”
皇上點點頭,不言聲進來,果見牆上掛一幅魚籃觀音圖,壁下一張白木小幾設著幾樣素食小點心,並有福橘菠蘿蘋果荔枝一應水果,中間簇起一隻小小銅香爐,嫋嫋繞繞燒著三柱香。輝發那拉氏麵壁而坐,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卻是《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照見玉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皇上見她念得專注,也不去驚動她,小心坐了窗邊椅子上,燈下審量陳氏側影,隻見她散穿一條藕荷色褶裙,上身月白小褂緊袖短襟,領袖襟邊滾著金線,一頭烏雲般的頭發剛沐浴過,黑瀑般直垂到攤在地下的裙上。
皇上笑道,“好一副仕女禮拜圖,你這麼虔心,難怪觀音菩薩要送子給你了!”
輝發那拉氏心無旁騖禮拜念佛,乍聽背後皇上說話唬得身上一顫。轉臉見他倚著榻邊椅上笑吟吟看自己,色迷迷的兩眼賊亮,如同黑夜中閃爍的星星【作者幼兒園小課堂開課啦:這句不是比喻句,比喻句的目的是美好,形容美好的東西,皇上一老色胚,色迷迷的眼睛怎麼能是美好,所以不是比喻。】她自己上下一看,頓時羞紅了臉。款款起身向皇上盈盈一福,略一掠鬢,抿嘴兒小聲道,“臣妾洗澡了沒穿大衣裳,失禮了……皇上寬坐,我更衣再過來侍候。”說著便向裡屋走。
“朕許久沒看你了,想朕不想?”
輝發那拉氏低著頭,“想又怎樣?我位份低,人長得也不好,又不會伺候皇上……”
“唔……朕這不是來了嘛………”皇上揉搓著輝發那拉氏,嘻嘻笑道,“後宮這麼多人,總得都有照應……就眼前這些人,朕還是很痛憐你的……”
輝發那拉氏緊緊偎在皇上胸前,覺得那兒熱乎乎的,軟綿綿的頂著腰,伸手想摸,又縮回手來,隻是吃吃地笑,“真的麼?……那我就知足的了……我額娘說一個女人能嫁給皇上,就是祖上的德性”皇上卟哧一笑,說,“你額娘真有意思……”
輝發那拉氏羞紅了臉,半晌才輕輕回道,“自從我進宮,如今已有三年,皇上共寵幸了我三十八次,有十幾次還是同族妹一起,我也沒什麼求的,就想著若是能給皇上生個阿哥或是公主便也滿足了……什麼饞……根本不敢多想……”她說得羞臊,忙用雙手捂了臉, “彆……彆……小肚子上按不得……小心公主……”
“公主!”皇上抱著她親了又親,“你怎麼這麼肯定是公主呢?”
“我,我不敢奢望是阿哥,便得了個公主,我便滿足了。”
“好,你喜歡公主,那便生個公主!”皇上喜極情熱,回頭一口吹熄了燈。黑暗中一陣衣裳悉悉……
一時雲收雨罷,二人相偎歇息說話,皇上撫小貓一樣摟撫著輝發那拉氏,說一陣孝賢皇後人人欽敬,如今卻被有心人惡意抹黑,壞了孝賢之名,他滿腹怒氣,卻又無可奈何;又說皇後原本待下寬厚大方,後來年歲長了,不僅拈酸吃醋還越發嚴厲禦下;又講起寒香見不知是不是當年喝下絕育湯藥傷了根本,下紅不止,久久不能侍寢;還說起了魏嬿婉……一一如數家珍。聽輝發那拉氏不言聲,便問,“你睡著了麼?”
“沒有。皇上說話我怎麼敢睡呢?”輝發那拉氏暗中醒得目光炯炯,望著黝黑的天棚說道,“您說話,我不能插話;你問話,我不能不答,這是規矩。皇上的意思說到根兒上是疼我,怕我妒忌,怕我……同令皇貴妃一樣,為了恩寵,為了富貴,不擇手段。您放心,該有的我都有了,不去想不該有的,得樂子時且樂子,不得樂子過日子,最要隨分入常的。娘娘們沒有特意另眼高看我,可也沒有委屈虧待了我。我自己知道小小的,就象棵狗尾巴草,不去爭甚麼,風刮自然就長了,下雨自然就澆了,誰也不拿我當對頭,也就沒人作踐我妒忌我。就象剛才那樣受用,也隻一霎兒就過去了。天天歡愛夜夜寵幸,反而未必珍惜君恩,也招得宮裡人烏眼雞似地盯著,還要防著甚麼,活得就累透了。我隻想給皇上生公主,就是菩薩給我的造化福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