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皇上驚訝了,想不到這個低等嬪妃整日不哼不哈,竟如此達觀知命,這樣洞悉人情!想著,摟緊了她,說道,“你既這麼識大體,懂事明白,朕儘力成全你……”說罷翻身上去,再施雨露……
皇上每日四更更末起身,是自幼養成的習慣。早年隨康熙住暢春園,是太監叫起,一到時辰,四五個太監喊著,“請小阿哥侍候聖駕!”一擁而入,連揉帶哄拉出熱被窩,有的穿衣服有的套靴子梳頭紮辮子洗漱一陣撮弄,讀書練武,見康熙請安準在五更。雍正是嚴父,更是叫精奇嬤嬤擎著禦批戒尺站床邊督促,起身象失火般快,一個慢,嬤嬤就喊,“仔細打了!”雍正死後,又是太後接著,一個太監站窗前高呼,“太後懿旨皇帝起來辦事!”一聲比一聲高,把人聒得起來算完。這是清世祖孝莊皇太後就立下的祖宗家法,所以皇族正支阿哥,連弘晝那樣的,再沒個睡懶覺睡回籠覺的福份。皇上每到時辰,自然就醒了。此刻醒來,見輝發那拉氏麵帶羞澀甜笑雪肩微露合眸,依舊睡得沉酣,便不肯驚動。扯過褂子披時,輝發那拉氏一眨眼醒了,急忙三下五除二騰身穿衣,過來張羅他穿衣理辮子,要了參湯□□又布幾碟點心,侍候著他用了,便自跪在門邊謝恩送駕。
“很好。”皇上對著鏡子打量一下自己,滿意地說道,“朕象是昨晚才識得你。你不算機巧伶俐,卻算得聰慧爽明,自然是要抬舉的。” 輝發那拉氏叩頭道,“是主子聖明,是臣妾的福份。” 皇上似乎還想問幾句,又覺得不是時候,點點頭便出了房門。
合宮覲見時,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昨夜留宿於輝發那拉氏是宮中,早期上朝時更是心情愉悅,連說幾個好!輝發那拉氏還未進得翊坤宮,皇上便派人將賞賜一一送入了永和宮。
哈達那拉氏一早兒就聽聞皇上寵幸了同她一起進宮的那拉氏族姐,但她一點也不嫉妒。她是個通透的人,自幼便知道,自己隻有一條路可走,便是入宮,成為一個老男人的妾室。她更清楚宮中寵愛無常,什麼恩寵,什麼恩愛,都是鏡花水月,不過是一時的,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才是真的。就好像同族姐姐皇後娘娘,什麼也沒做,一直儘職儘責,不也惹得皇上如此厭煩。
哈達那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呀,就想要個孩子。”有了孩子,在這冷寂的宮中才有個倚靠,才不至於淒涼苦熬。
此話一出,在場好多妃嬪都低頭苦笑,誰又不是這麼想呢?可是孩子哪裡是她們想要就能得到的,還是得看皇上。
如懿知道皇上得的是花柳,本想對輝發那拉氏說孕期莫要侍寢,可又怕落了一個嫉妒的名頭,隻要壓下心中的不安,細細的囑咐她多注意。
回去的路上,輝發那拉氏沒有走原定的路,而是繞了一圈,經過了冷宮所在的長街。
哈達那拉挽著她,低聲道,“你如今已經進宮了,也有了身孕,萬萬不能再想不該想的了。”那日皇後拿出帕子,她便認了出來,那方帕子是她繡的,繡完後因詩句過於傷感,便隨手給了輝發那拉氏,怎料最後到了一個長工手中。更不知為何那個長工入宮做了侍衛。
“我……”輝發那拉氏低著頭。
長街儘頭,一個侍衛腰身直立站在冷宮前,目不斜視。
輝發那拉氏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她不能看他,也不敢看他。
哈達那拉拉著她,“你若不想害了他,便快些跟我走。”說著便拉著她離開了,外人看來,隻覺得她們同族姐妹感情好,走路都要挽在一起。
走的遠了,哈達那拉氏才輕歎,“不管怎麼樣,現在他有他的人生,你有你的孩子,各自安好吧。”
輝發那拉氏微微皺眉,手不自覺扶上小腹,“可是我不想……”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不可聞。
“什麼?”
“沒什麼。”輝發那拉氏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