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晞月重生(一百四十五)
乾隆三十九年,已是惇妃的汪芙芷有孕,皇上大喜,後宮之中也跟著一起歡喜,連續幾日不停向著皇上道喜,誇讚皇上未老。隻有魏嬿婉憂心忡忡,生怕她產下一個阿哥,威脅到了自己兒子的地位。
待到乾隆三十九年年底,汪芙芷常常挺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在禦花園中散步,遇到了魏嬿婉少不得又是一番羞辱。
“彆走,本宮沒允許你準許你走了。”
魏嬿婉眼一瞪,“本宮是皇貴妃,你一個妃位本宮還未追究你不禁之責。”
汪芙芷嘖嘖,滿臉的不屑,“皇貴妃又怎樣。”
“你——”魏嬿婉氣結,這宮中,莫說是她,就連實掌大權的穎貴妃也少不得要對她客客氣氣。
汪芙芷摸著自己的肚子,“本宮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怕本宮生下兒子,奪了皇上對你兒子的重視。”她嗬嗬一笑,“不過你放心好了,我這胎太醫看過了,是女胎。”
汪芙芷盯著魏嬿婉,見她麵上閃過一絲輕鬆心中冷冷一笑,“不過即便是女兒,你那個平庸的兒子也是萬萬比不上的。”
魏嬿婉不語,她已經習慣了這些人有一日沒一日的侮辱,總歸現在的皇子中她的兒子是最出挑的。隻要他兒子為帝,那她這些年受下的這些侮辱便算不得什麼。
汪芙芷說完便離開了。當天晚間,便有一條流言傳出,說是皇貴妃與惇妃在禦花園中相遇,皇貴妃詛咒汪芙芷此胎為女胎,還說最好是缺胳膊少腿的。皇上聽聞大怒,也不管是真是假,直接吩咐嬤嬤去永壽宮掌嘴。
乾隆四十年正月,汪芙芷順利產下一個女兒。序列為十,人稱十公主。
皇上聽得喜訊時,正在梅塢聽著戲子們唱《牆頭馬上》。音韻嫋嫋,挑動前塵往事裡的桃紅心事,倒叫這日漸老去的天子動了溫柔心腸。
自永璘出生,紫禁城九年間未曾聞兒啼,皇上六十五歲上又得了這個公主,且是盛寵不衰的翊坤宮惇妃所生,真是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幾日幾夜逗留在翊坤宮內,抱著不肯放手,一切封賞都按皇後所生的固倫公主之例安排,倒是惹得穎貴妃感歎不已,這情狀倒是像極了當年翊坤宮皇後生五公主時的盛況。
“五公主?”皇上似乎是忘了還有這麼一個女兒,聞言才有些疑惑的說了一句,而後淡淡道,“她啊。”
借著十公主滿月宴,太後提起了璟兕之事。
“愉妃前幾日帶綿憶來看哀家,說起了烏拉那拉氏和璟兕。”她看著皇上,輕歎一口氣,“璟兕是乾隆十八年生,如今已經二十二了,還未許人家,這些年在榮親王府中倒也乖覺。”
“未許配人家便婚配就是。”她一出手便害了他兩個兒子,害死了永琪,害的永璂失了朝臣們的支持,越發的陰鬱膽怯了。
太後看著皇上,目帶指責,“璟兕怎麼說也是皇族血脈,雖被革了公主之名,但婚姻嫁娶皇上還是要過問一下的。”
皇上捧著茶盞,淡淡道,“皇額娘既然提起,想必是已經看好了人家。”
“大學士第三子……”
“不行。”還未等太後說完,皇上便直接打斷。
太後不悅,沉了沉聲音道,“皇族血脈,難不成要讓她隨便嫁入尋常人家?”璟兕這個孩子她知道,因為幼年時的種種變故心裡思想越發的癲狂,可是這個能怪她嗎?還不是要怪他們做父母的。她一個日日被伺候著的公主,難道真要讓她嫁人後洗手做羹湯,做家務。
太後長歎一聲,“哀家知道你惱了璟兕,對如懿心中也有怨,可是都這麼久了,為何還不能放下。”
皇上看著太後,“額娘。”他輕聲道。
太後眼中一柔,他已經許久未曾喊過她額娘了,日常都是皇額娘皇額娘的喊叫,無形中便有些生份了。
“朕並非怨如懿,而是氣惱她自己不爭氣,配不上皇後的位置,做不了兒臣的輔助。”他要的從來不是妻子,而是一個可以站於他身後與他並肩的人。處理好後宮雜事算不得一個好皇後,能夠絕對的壓製住後宮諸人,掌握著打壓著那些女人的各種心思才配得上皇後之名。他以為如懿可以做到,可是她卻一次又一次讓他失望,讓他惱怒。因為一個魏嬿婉,一個螻蟻一般的人,就將後宮攪合的一團亂。
“額娘您在後宮之中許久難道還不清楚嗎?很多時候,因為前朝,因為後宮皇子皇女,兒子無法親自動手,更是無法下旨意。”他對如懿無情嗎?並非如此,少年情誼,怎麼也比如今一一入宮的女子要深的多,可是她從來不曾以一個皇後的角度,站在他的位置想一想,甚至於在處理事情的時候也不夠果斷。她覺得他是嫌棄了她年老色衰,對,沒錯,他是嫌棄了她的年老,可她一直是皇後,他的妻子,而其他人都是妾室。妻就是妻,妾就是妾,為何她非要跟妾室爭他的真心實意呢?“當年皇阿瑪年妃之事,您不是也清楚嗎?若是如懿的姑母、端妃娘娘如同她一樣,結果會如何?”
“皇帝啊——”太後歎息,“若是你早日與如懿將話語說開,何至於離心如此。”
“說開?”皇上苦笑,“如何說開,還未說開她便指責起了我,我還要如何?皇後善良,遵守規矩禮德,不就等於說是朕沒有善良之心,不遵守任何規矩禮德嗎?”雖然他心中知道,確實如此。但是她為妻子,為皇後,不可說也不能說。“她做了三年皇貴妃,之後被朕立為後,這麼多年難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也不知道了嗎?”孝賢皇後百般不好,這一點卻是極好的,她清楚什麼事情可以勸誡,什麼事情不可以勸諫。
“哀家早與你說過,如懿不適合為後。”太後年邁,如今越是想起多年前的事情越是感懷不已。
“是,坐以待斃之人確實不適合為後。”她以為他念念不忘的是淩雲徹一事,卻不知道他不忘的根本就不是淩雲徹,而是她一直以來的表現。從流言傳出那日起他就在等著,等著她親自向他解釋,等著她應對。可她是怎麼做的呢?裝作不知道,裝作沒聽見。待茂倩告發,她更是冷靜的看著一切,彷佛她就是一個局外人。她的冷靜讓他生氣,讓他憤怒。她的所作所為一點不像皇後,更是不像一個被冤了的女子!“朕說她不如孝賢皇後賢德,甚至不如魏嬿婉柔順,她便心中怨懟,似乎是覺得朕拿她們與她相比是侮辱了她,朕如何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