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立為皇後後,宮務繁忙,她也沒有停止學習。後來,先帝見她見解不俗,令她曉預政事。
如今鄧綏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著實出乎班昭的預料,更讓班昭有一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自豪。
追著問自己問題的小姑娘已經長大,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一棵參天大樹。
鄧綏聽到班昭的誇讚之語,臉上反而露出窘迫之色,道:“人能皆能巧言,如今朕尚未辦成一事。朕請大家且觀我後效,日後再論社稷福禍。”
班昭笑道:“聖人垂拱而治,陛下有此心,萬事已成泰半。”
鄧綏欲言又止,這樣的表情在班昭看來是皇太後“羞澀”了。
其實,鄧綏是想要反駁班昭所言的“垂拱而治”。班昭是鄧綏的老師,但堪為鄧綏老師的不止班昭一人,還有先帝。
鄧綏曾跟先帝參預政事,對國家弊病,帝王權術有過了解。垂拱而治的聖人不適合現在的大漢,鄧綏如是認為,先帝也對垂拱而治嗤之以鼻,反而更信奉申韓之術。
鄧綏想要分辯,話到嘴邊卻覺得沒什麼意義。未曾到達山頂,怎麼能想象出一覽天下的浩然?
言語就像思想探到外界的一隻小小的觸角,就如同露在水麵的冰山。相比於浩博的思想,言語顯得貧瘠而乾癟。
“大家過譽了。”鄧綏最後說道。
鄧綏的手腕勞損,卻沒有妨害她處理政務的速度。她身邊有宮女翻頁,班昭代筆。
劉隆的日子優哉遊哉,雪停之後,他本要恢複哭靈。但皇太後口諭,天氣寒冷,皇帝年幼體弱吹不得寒氣,仍使他在宮中修養,還由身邊的人代為哭靈儘孝。
江平和王娥接到口諭後,真心實意地稱讚皇太後仁慈。
不知不覺,就翻了年。先帝駕崩,諸事從簡,又因皇帝年幼,諸事再簡,但仍他被江平抱著參加幾場皇家典禮。
他現在不能吃山珍海味,也不能發表高談闊論,隻能被動參與或在睡夢中參與。大典之上,小嬰兒睡著了,很正常嘛。
舊年屬於先帝,新年屬於劉隆(鄧綏)。
新年改元延平,鄧綏開始頒恩加賞。太尉張禹遷為太傅,徐防升為太尉,二人錄尚書事,總管百官。
大皇子劉勝封為平原王,大公主劉保加封為脩武公主,二公主劉成封共邑公主,三公主劉利封臨潁公主,小公主劉興封聞喜公主。
新年仿佛能把寒冷驅走似的。平原王和四位公主竟然來宮中拜見劉隆,還恰好是劉隆醒著的時候。
劉隆接受了兄姐的行禮,在兄姐詢問王娥他的情況時。劉隆“啊啊“地示意江平抱起他,打量起平原王和四位公主來。
大公主劉保的年紀最大,約莫十歲,文靜秀氣,身子瘦弱,說話柔聲細語。
平原王劉勝年齡次之,約莫九歲,臉色蒼白,說話微喘,小臉一直繃著,恭敬守禮。
二公主劉成和三公主年紀相仿,都是六七歲的小姑娘,三公主更加活潑。
四公主劉興隻有三四歲,年齡尚幼,懵懵懂懂,一看就知道是被兄姐拉過來湊數的。
若是成年人像劉隆這樣肆無忌憚地打量人,要麼被打,要麼被罵。但誰讓劉隆還是個小寶寶?
隻見他黑溜溜的眼睛在五人身上咕嚕來咕嚕去,似乎在看這些兄姐和他的相似之處,不惹人厭,反而有些討喜。
大公主劉保湊上前,道:“陛下是在認我們姐弟嗎?我是你大姐,來,讓大姐姐抱。”
江平覷了眼大公主細弱的手腕,生怕大公主力弱把皇上摔了,忙道:“啟稟大公主,皇上年幼怕生。”
江平剛說完話,劉隆配合地將頭轉過去埋在江平的懷裡。
大公主劉保一頓,笑著搖頭道:“皇上……”她剛要出口說“果然還是個孩子”,但這個孩子畢竟是皇上,這樣的話說出來終究有些不妥。
“聰慧。”劉保想了一個誇讚的詞補充道。
劉隆為尊,大公主為長。江平聽了大公主的話,不知如何回答,唯有微笑。
劉保和劉勝帶著妹妹們詢問完劉隆的起居進食,又叮囑江平和王娥要細心照料陛下,就告辭離開。
幾人走後,江平鬆了一口氣,將劉隆放回搖籃,看了眼外麵,見無人才低聲對王娥埋怨道:“也不知道他們來做什麼。”
“公主倒是無礙,但平原王……”江平天然對平原王劉勝懷有警惕之心。
平原王劉勝曾經可是與劉隆“爭過”皇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