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民 這也算“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1 / 2)

因為臨時變卦,商扶楹也沒準備,讓客店把最好的吃食都拿出來了,但,也不過如此,讓人食不下咽。商老板平日一頓飯動輒都是百兩,吃的是名家菜肴,所費極為奢侈。

揚州的酒樓烹飪以精細著稱,他是吃慣了的。

這偏遠縣的偏遠鹽場客店,能有什麼好東西?

反正菜是一道道的上,他卻基本沒動筷。但看對麵的林瑜,還是吃嘛嘛香。商老板的心情,可以說一言難儘。——這個人總是讓他特無語,敢情他昨晚花了那麼多心思都白瞎了唄。

這些粗茶淡飯也能讓人開心?

林瑜看商扶楹不動筷,笑眯眯地問:“商老板,不吃呀。挺好吃的,來來來,我請你。”這醃蘿卜、春餅、臘肉、生菜……外加一大碗白米飯。

吃?商扶楹想,這是人吃的嗎?還請他,他,商扶楹,用這些就能打發啊?

他隻象征性地扒拉了兩口,就當吃過了,又喝了點水。

反正林瑜吃的是心滿意足,早上吃得也不錯,兩個白饅頭,外加鹹鴨蛋和醃菜。他隻要吃飽了,心情就會好。

為了去鹽場,他們還專門找來了兩匹馬。林瑜以為自己不會騎馬,但上手才發現,嗯,他會的,——應該說是原主會,這記憶還在呢。

騎著快馬去,到鹽場也用了一個時辰。商扶楹上路就後悔了。這新奇體驗,他到底是在乾什麼啊,這回去不得天黑了?

鹽場偏遠,但同時也可以想見,這些百姓在製完鹽後,要花多久才能把東西送到碼頭,再送往平縣,轉嘉禾,再到臨安,路途是那麼遙遠,風塵是何其仆仆。

到後,更是讓兩人大吃一驚。

商扶楹賣了十幾年的鹽,從他爹手裡接過生意起,對各地的鹽價是如數家珍;但鹽是怎麼產的,他隻了解過,親眼所見,倒是真的沒有。

鹽場極大,包括鹽井,鹵水溝和鹽灶。灶民們整日忍受海風的吹拂和太陽的曝曬。聽說他們來了,很快就有鹽場的攢典匆忙趕來。

“林簿記,商老板,你們遠道而來,怎麼不提前給個信兒呢。”這鹽場攢典手下還有幾個司吏,負責鹽場的一切事務。

這人是個會來事兒,說著就給林瑜行禮。——這越是上麵的官,這對禮的要求越是嚴肅。

林瑜有品階在身,受個禮也沒什麼;但拜完林瑜,又轉拜商扶楹,林瑜就有些不理解了。後麵想想,也沒什麼。

人家畢竟是大鹽商。

但商扶楹顯然更會來事,他並沒有坦然受之,而是回了禮,弄得那攢典受寵若驚,笑得嘴都裂開了。

由這個攢典帶著,他們粗略地逛了一圈,林瑜拿著個本子,做記錄。商扶楹看林瑜拿著隻筆在上麵勾畫,問道:“這是什麼?”

林瑜道:“鉛筆。”自從跟江入年討論這件事後,那日他去嘉禾廟會,特地去找了一圈,也不算特地,就是去賣筆的那塊問了一下。還真的給他找了一支鉛筆,跟現代的顯然沒法比,但已經會出顏色,耐用性挺強。

那商販說這筆是舶來品,價格貴一些,林瑜還是高高興興地買了。

林瑜準備了鉛筆和畫本,當他的備忘錄。——這古代既沒電腦,又沒手機的,隻能靠這些了。

他是個既來之則安之的性子,既是主簿,那就好好乾吧。畢竟還有個家要養。

“看著不錯。”商扶楹不僅看鉛筆,還看到他紙上畫了些什麼,“這又是……”

林瑜這可有的說了,沒見過吧。“這是素描。”早上商扶楹在睡覺的時候,他還把昨晚的江景都畫了,包括那艘開的很快的三櫓船,再包括給那個劃船的艄公,甚至那條味美的鰣魚,——全部都被林瑜畫下來了。

“素描?”商扶楹自問走南闖北,還真沒見過這個。

其實就是繪畫,但林瑜畫出來的不一樣。看到他畫的鰣魚,商扶楹吃了那麼多次的鮮鰣魚,頭一次在紙上看到如此逼真的它,那感覺,新奇至極。

這已經不能算一頭魚了,而是藝術品。

“想不到林簿記還會這個呢。”他笑道。

林瑜道:“樂趣樂趣。”這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還能保命呢。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很快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太艱苦了。

鹽場的灶民住的屋子是土屋,沒有窗戶。屋子的兩邊,一邊是鹵井,一邊是草灰,門是用蘆葦編成的,屋簷則是漏風的。關鍵是吃東西,因為在海邊,吃的都是海產品;但因為沒有那麼好的條件,每日每夜地在做事,烹飪的好也彆想了。

至於米飯什麼的,也是沒有的,沒銀兩買。

環境不行,吃穿不行。教育也不行。偌大的鹽場,估計有幾萬人,卻沒有一個讀書的地方,林瑜聽說後都不敢相信。

所以這些孩子該如何讀書?竟然還有這麼窮的地方。他隻道平縣算窮了呢。

他看得震驚,商扶楹看得也挺震撼的,但他並不以此為怪。但看林瑜的模樣,似是動了惻隱之心,昨晚女人沒送成,那就今日再送他一份禮。

轉而問那攢典,“這麼大的地方,怎麼沒個讀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