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儘量裝作若無其事地轉身替他拉上了窗簾:"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繼續安心睡吧。”然而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那是當然的吧,我能乾什麼啊,隻不過是守著他看他有沒有做噩夢好及時把他叫醒罷了。
“不用了。”
翎搖頭製止我的動作,無聲地理了理自己長長了很多的半長的黑發,披了件類似製服的外套就下了床,這時我敏銳地注意到他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物,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注意,這裡的看可沒有彆的意思,我隻是單純震驚一個人為什麼大冬天穿這麼少睡覺還敢就這樣下床而已。畢竟我可不是什麼變態啊。
咳咳,不過他的身體倒是也有在茁壯成長嘛,隱約可以看見下麵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了。
所以這一兩個月到底是怎麼了?他打了生長素?
而翎注意到我毫無遮掩的視線,皺了皺臉上唯一具有攻擊性的銳利眉毛,拉緊了那件外套。
“怎麼不繼續睡覺了?”我誠懇地看著他,眼神坦坦蕩蕩,好像自己本來就是很正常的,沒有任何奇怪的想法並加以掩飾,然後給了他一個溫柔鎮定的笑容——依然是我自封的,順手遞給他一件厚重的大衣,“冬天了,彆凍壞了。”
翎的眉毛鬆開又皺緊,然後他已經拔高不少的身形迅速來到了窗邊,“啪”地一下就打開了窗。
“現在是夏天。”
真的誒,樹是茁壯的綠色哦,哈哈。
完全沒有意識到重點的我感受這外麵微涼的夜風,像是看叛逆小孩一樣的看他:“但是夏夜也會冷啊,穿這麼少是不行的。”我把手上的衣服往前遞了遞,隻不過這一次的比剛剛那件明顯是冬天穿的大衣薄了一些。
翎麵無表情的再次關上了那扇窗:“不是冷不冷的問題。”
在他的死亡凝視下我被迫開始思考哪裡出了問題。
……嗯?夏天……但是我們上次見麵不是十月嗎?既然過去了一兩個月那難道不應該是秋天嗎?
當我把我的疑惑問出口時,翎盯了我幾秒,深藍色的眸子中有了些許的波動,好像是想起了些什麼:“怪不得,我早該想到的。”
他相當冷酷地開口訴我真相——“上一次”已經是四年前了,末了還附了兩個字:“惡魔”。
這、這雖遲但到的稱呼,咕呃!
我作心痛狀捂住了胸口,假裝受傷地抹了抹淚,這才注意到他話裡的重點。
哦,怪不得他變化這麼大,原來已經過了四年啊。
…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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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所以你要明白,我隻是一個受不明禁製禁錮的人類,才會發生這種每次出現時間長短、間隔都不定的情況。像這次見麵其實我在我的空間裡隻過了一兩天呢。”
一句話強調三個重點,完美,至於能不能get到就是他的問題了,反正我沒有任何問題,我是完全沒有必要因為自己的缺席心虛的,又不是他的家人,完全沒有必要吧…嗯。
不過我還以為空間裡的時間都是流逝的比外界快的,但結合現在的情況,莫非都是完全隨機的嗎?之前我偶然了解到距離我拯救世界的年代已逾百年,但在被“封印”的空間裡好像也沒有達到誇張的那麼久。
燭光下的翎聽著我的話頭也不抬:“沒有必要強調這些,我知道惡魔就是神出鬼沒的。”
…?這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可惡!
唉,不過錯失這兩年真的挺可惜的,竟然讓他長到了一米八多,雖然還比我矮個幾厘米就是了。
百無聊賴的我找起了話題:“這幾年進展如何?”
翎“唰刷”的筆隻稍微頓了頓便繼續流暢地寫了下去:“沒什麼。”
既然他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那就是一切正常,“複仇”的進展順利嘍。
“你成功地在王都紮根,還順帶入了個高等學府?"
他身上披的那件製服就是那所學校的,此外他現在就住在寢室。
翎:“沒有紮根。”
哦,真是在奇怪的地方固執的人。這點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沒變呢……。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我忍不住一陣恍惚。
翎其實一直是個很好的少年,我是相當看好他的,所以雖然他表現的一直都是推拒,我能感覺到他不是很喜歡我,甚至依然留存著對惡魔一視同仁的恨——他堅定的以為我就是惡魔,我打算放棄解釋了——但我還是笑著問他:
“那麼,要不要來個久彆重逢的擁抱?”
這次他放下了筆。看著他看過來,我更賣力地張開手臂,招呼他過來:“這麼久都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一定很寂寞吧?”
所以快過來吧快過來吧~大哥哥安慰受傷的小弟弟還是很有必要的。
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覺得自己不是他的家人所以沒有必要因為缺席而愧疚的我已經理所應當地把自己擺在了哥哥的位置。
而翎依然坐在桌前,明滅的燭火直直地撞進了他的眼睛裡,火紅與墨藍交織,涇渭分明卻又好像融為了一體,不過,仔細看的話,裡麵好像還有我眼睛的血紅?
我意識到他在注視著我,幾乎有那麼一瞬間我都以為他要站起來抱一下我,然後我們兩個“兄弟”和解了。
然而下一秒他隻是垂下了眸子斂去了其中所有的光。
“不會,一個人習慣了。”
……在我“可憐巴巴”的目光下,相當無情地轉了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