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他臉紅得不像話,像是整個人都要燒著了的那種紅。
“其實也沒多疼。 ”他低聲說,耳尖都紅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直接摸人腳踝是一件不算特彆禮貌,甚至可以說是很冒犯的行為。
怪不得盛周臉這麼紅,是被氣的?他不會要哭了吧?
“對不起。”我鄭重地道歉,“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盛周臉更紅了:“我知道。”
“你不會哭吧?”
“嗯、嗯……”
“你這幅羞澀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之後我問了他,確定他的腿沒什麼大礙,隻是短期內不能跑長途了。
之後我們就各自回自己班級隊伍,我站著很遠聽見一班有同學問:“班長,你臉咋這麼紅啊?跑接力太快嗆風了?”
我還沒聽到盛周怎麼答的,就看見楊譽佳向我招手:“季寶,來這裡掃一下!”
“好嘞!”
十月一當天,我久違地體驗到了自然醒的滋味。
九點醒來後洗漱,坐在餐桌旁吃我媽出去上瑜伽課前留下的三明治,旁邊是玻璃杯裡尚有餘溫的牛奶。
我注視著那杯牛奶很久,最後沒忍住,拿著杯子把它全部倒在了陽台上一盆生機勃勃的多肉裡。
我倒完之後看著白色液體洇濕了土壤,自言自語道:“還是你應該長高一點吧。”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瓶檸檬口味的冰紅茶。
解決完早飯便拖著書包去到書房,這個時候我爸應該在超市買菜,用不了書房的電腦工作。於是我鳩占鵲巢,從書櫃裡拿出本英語聽力掃碼開始聽。
盛周說我還是適合早上背書聽聽力,我試了一下發現果真如此,從此便迷上了這種早上聽聽力刺激大腦從睡眠狀態中開機的感覺。
順帶一提,盛周是晚上大腦比較活躍的類型,而我熬不了夜,所以初一時他在我家寄宿學習,到了晚上十點半我都快睡死了他卻學得上頭。
過了十幾分鐘我把詞語填空寫完,對了答案發現全對。我學上頭了,抽出十月一長假的英語作業兩張大卷,認認真真地寫著。
我最喜歡的學科是英語和語文,最大的原因是我熱愛做裡麵的閱讀題,感覺特彆有意思。
直到我做到第二張卷子的連詞成句,門口傳來開鎖聲,我走過去,看見我爸提著大包小包走進來。
我接過其中幾袋往裡一看:“今天中午吃排骨?”
我爸穿上拖鞋往廚房走:“我老婆想吃。”
“……”我爸,季嵐江,妥妥的妻奴。
季嵐江先生和我媽許經麗女士在上個年代是自由戀愛,不過據許經麗女士說他倆年輕時分過手,後來又和好了,現在夫妻生活和諧美滿。我當時剛想深刻探究一下父母愛情,我爸就叫我去廚房打下手。我媽吃著我剝的橘子笑著應對我怨氣的眼神,打開平板開始追劇。
我爸走到一半又回來,給了我一百:“下去買瓶醋回來。順便看盛周那小子是不是一個人在家,我在樓下碰見老爺子了,正下棋下得過癮呢。他父母最近在公司忙。”
我無語的情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接過一百紅票子跑回屋掃了一眼卷子上的作文要求,心裡大致有個數。揣著手機跑下樓去。
我們家和盛周家是一條大巷,附近隻要家庭有和我們年紀一樣大的,那基本上就認識,小時候也玩過。因此樓下小賣部看店的那個沈誠也可以稱之為我和盛周身邊的一串發小之一。
我們小時候經常把沈誠家的小賣部當根據地,標誌就是種在小賣部前高大茁壯的梧桐。我們一幫小孩負責在斑駁的樹影下鋪涼席,他負責搬運糧食。小香腸、小麵包、小餅乾、脈動飲料,我們一開始聊家裡長短,後來直接有個皮癢拿著尖叫當大炮使,握住瓶中到處亂呲,激起一陣笑聲和喊叫
童年午後的陽光在我的回憶裡總是被美化,很多時候我的記憶到有人呲水這就結束了。後來我媽告訴我,等到晚上時每個小孩不在家的家長都特彆輕車熟路地往小賣部走,包括我爸,他們通常看見的是我們十幾個小孩睡得如同死豬,睡姿也非常混亂。
他們看著滿地狼藉,大多歎了口氣,向小賣部老板娘——也就是沈誠媽媽道謝,然後為我們糟蹋的食物買單。
沈誠媽媽特彆喜歡小孩,總是喜歡笑眯眯地看著我們,對於家長們塞來的錢會象征性的收一點,不過大多時候,她會說:“有那麼多小孩兒在我家門口玩,我很高興。”
“季許風?”我拿著錢站在雲朵小賣部門口正躊躇著,突然聽見有人叫我。
我一回頭,是沈誠。
他見到我倒也挺高興:“還真是你啊!在這兒杵著乾什麼呢?怎麼不進去?當門神?”
我鬆了口氣:“我看你們這兒名改了,還以為你們遷走了。”
“怎麼可能。”他插著兜仰頭看著隱藏在枝葉之間的五個大字,“是我有個小妹妹了,沈韻朵。”
“說起來我媽前幾天還念叨你來著,說那個挺水靈的小姑娘怎麼好久沒來了。不過今天不太趕巧,我爸帶我媽出去兜風去了。”
當時我們那幫小孩一起玩的時候差不多也就二三年級,後來五年級就沒怎麼放肆的玩過了。
我笑了:“我以後會常來的。阿姨最近還好嗎?我能看看小妹妹嗎?”
沈誠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當然沒問題。我媽挺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一直把我媽當塊寶寵的。”
“阿姨人確實好呀。”我看著一排排貨架:“你們這兒的醋在第幾排來著?”
“廚房用的瓶瓶罐罐都在第三排,你往裡走。”
我往裡走,剛挑了一瓶,便聽見一聲非常嘹亮的嬰兒的啼哭。
下一秒沈誠就衝上了二樓,我在下麵拎著醋瓶,遲疑著跟了上去,站在門前敲了敲門。
然後我推開了門,沈誠一把撈起躺在嬰兒床上的嬰兒,抱在臂彎一下一下的哄著:“怎麼又哭了?餓了還是渴了?也沒尿啊?”
小沈韻朵很明顯隻是太無聊了,哭了幾嗓子又嘬著自己的拇指睡著了。
沈誠又晃了幾下,確定真的睡過去了才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我記得小時候的沈誠其實挺混不吝的,是天天揪小女孩兒辮子,看見小姑娘落淚就哈哈大笑的類型。唯一能治住他的人大概是盛周,鬼知道為什麼。
我湊過去,小嬰兒安靜睡覺的樣子還是非常可愛的,真的就像是小天使一樣。
“真好。”我彎了彎眼,“你還挺有妹控潛質的。”
沈誠摸著後腦勺笑了。
結賬的時候我掏了掏兜,沒用一百,用的是我平時零花錢剩下來的,遞給他十塊。
他給我裝進袋裡,又給我多裝了一點小時候吃的那款小麵包。我看著他的動作,問:“你還記得盛周嗎?”
“盛周哥?”他把袋子遞給我,“我倆一直有聯係的呀。”
我突然有點兒尷尬:“啊,那……咱倆加個微信?怎麼說,以後也好聯係。”
加完聯係方式後我朝他揮手,走到遠處的樹蔭下看著微信的頁麵,點進和盛周的聊天頁麵。
我單手打字:我剛剛碰見沈誠了,他說他有個小妹妹了。
盛周秒回:我知道,他跟我說過。叫沈韻朵是吧?
……你知道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嗯。妹妹長得真挺可愛的。你還記得他小時候特彆崇拜你嗎?
盛周:你現在剛從小賣部出來嗎?
我:對呀。
下一秒,我抬頭,發現盛周就在前麵一點兒的地方。像是看到我發的消息,他回過頭。
他穿著件黑色大衣,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地,朝我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