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語文作文的題目是?”
“……”
盛周麵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伸出手彈了我一個腦瓜崩。
他彈的力度不重,我因為扳回一城也沒惱:“你把作業拿來,我們下午一起寫作業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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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在寫作業。
乾脆排排坐沙發把作業鋪在茶幾上。我和盛周經常待在一起寫作業,地點可能是吵鬨的補習班、可能是午自習安靜的樓道,可能是現在。
倒不是交流討論,就是非常安靜地各乾各的。
至於為什麼安靜,大概是因為我和他都是那種乾一件事隻要投入進去就會很認真地完成的類型。
時間總是會在這樣的時候過得飛快,屋內光線移動,我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的同時,盛周也放下了筆。
我看了看牆上掛著的表,五點。
“我們出去走走吧。再寫就崩了,還有六天呢。”我把寫完的數學卷子撂在旁邊。
盛周起身:“好喔。”
我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跟我媽交代完就和盛周出了門。
我們那條大巷長又寬,兩邊開著大大小小的店,大多都是年輕人喜歡的,偶爾還夾雜著幾家小飯館和包子鋪。
不遠處新開的奶茶店放著流行的歌曲, 有小孩笑著從我們身邊跑過,拎著的老爺爺走在我們麵前。就在那一刻,我異常突然地感受到了某種一直在自己身邊的情感。
好幸福啊。
就是那種,有陽光的下午,有路旁平常幸福生活的人們,身上有錢所以餓了渴了都可以去買,有刮過手心溫和的風,還有六天的小假期。
至於更遠更長的事情,比如中考什麼的,在這個時候就稍微忘記吧。
我抬起頭,餘光掠過頭頂樹落紅的樹葉,拍了拍盛周。
在盛周略顯疑惑的目光中,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我大聲地說道。
“盛周,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是真的很高興,以往這種話我隻會在心裡想一想,而後又莫名其妙地抹掉。
盛周,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說出來了。
盛周很明顯頓了下,轉過頭,在我視角裡近乎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不過十四歲小屁孩哪來的什麼意味深長。
“我知道。”盛周笑得燦爛,十四歲正是抽枝生芽的好年紀,他長得尤其快,已經高我半個腦袋,此時俯下身子對我說:“以防萬一,我們來拉鉤吧?”
我被他這輕車熟路的樣子震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為什麼要拉鉤?你不想和我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嗎?”
盛周:“就是要有一個保障。”
我:“如果我說不拉鉤呢?你會怎樣?”
盛周:“我會求你。”
“……”
我伸出右手:“來。”
他伸出左手,我和他非常自然地小拇指纏在一起,大拇指碰著。
“季許風和盛周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他低聲道。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之後的六天也是很平常地過去了。
寫寫作業,在第六天時把物理寫完了。看了《簡愛》,讀到了簡愛離開莊園的部分;
和盛周趕趕課外班,課程時間在下午一點半到三點半,正是一個犯困的時段,中途下課那十分鐘,坐在我前麵的盛周趴著補覺;
和盛周下棋,輸得落花流水,盛周看我有要掀桌子的架勢笑著遞上一盤梨,盛爺爺笑著瞪了眼他:“你小子笑什麼?我上來替阿許打,看看我贏不贏得了你?”;
某次散步時散到了掩在樹蔭下 的一塊新開的街頭籃球場,我突然想起方桐羽,便和盛周一起隔著綠色圈線網看裡麵跑著鬨著打籃球的幾個少年。
彆說,還真讓我找到方桐羽了,他打得特彆興奮,東跑西跑,倒也投進了球。他們幾個男生像是都彼此認識,此時分成兩隊打配合打得也很溜。
我看了一會兒,覺得挺有意思,扭頭剛想和盛周交流一下,發現人沒了。
於是我又把頭扭回去,隔著綠圈線網就看見盛周不知道從哪兒進去的,和那幾個男生打了個招麵:“你們這是怎麼打?”
方桐羽脖子上還搭著毛巾,湊過去簡單解釋了一番。
我扒著網還以為他們認識,直到方桐羽大嗓門響起:“對了哥們,你叫什麼啊?我怎麼看你有點眼熟呢?”
原來你不知道他是誰啊?
盛周:“我叫盛周。你看我眼熟?嗯……”
我看見盛周朝我這邊看過來,方桐羽也順著看看過來。我在那兒扒著網接受兩個人的目光,方桐羽朝我揮手:“哎,季許風!”
我快步繞進去,也朝他揮了揮手:“方桐羽!”
方桐羽看著我和盛周,語氣中帶點兒好奇:“你倆是……?”
我重複了遍:“我倆是發——”小。
盛周麵色平靜,意有所指:“我是她的好朋友。”
我:“……他說的對。”
方桐羽看上去明白了:“好朋友啊,那挺好啊。盛周,來一局?”
接著他們一群男孩子便開始風風火火打起籃球。其實他們打得不算有多正宗,更多是娛樂。我在一旁的長椅上坐著,看著他們打籃球,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天邊湧著大片大片晚霞,樓房點起了燈。此刻少年大聲笑鬨著,連發絲都張揚。
遠處是燈火闌珊,近處是風華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