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以後,我出了一身汗,床單都濕了一片。同時身子也輕快了不少,再一摸額頭,涼下來了。
我又測了遍體溫,三十六度七。
算是正常體溫。
我掀開被子,跟許經麗女士說了聲。她垂著溫和目光,隨手往耳後挽了下碎發,親了親我的額頭,說阿許真棒,但還是得靜養兩天。
我沒有什麼怕耽誤課的焦慮心情了,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是要比學習重要。
既然去不了,病又好得差不多,我就在家裡玩手機,讀讀書,看看電視。
有的時候看電視,目光總是慢慢移向牆上的鐘表。
有的時候隻是單純看時間,有的時候隻是想知道學校裡的朋友們現在都在乾什麼。
十一點三十五,該吃飯了;
一點半,該起床上午自習了;
四點多,第三節課上課了。
我算著時間,什麼時候上課和下課,好像我還在學校跟同學們一起待著一樣。
我媽這兩天都在家待著,我們聊著天,從我小時候的糗事說到我未來的職業打算。
聊著聊著,我媽狀似無意提起說:“阿許有考慮過高中去國際部上嗎?”
“啊?”我吃著梨,有些茫然:“什麼國際部?出國嗎?”
我媽點了點頭。
我問:“這麼突然?”
我又有些疑惑:“可是我學習也不差啊。”
我媽輕輕摸上我的頭:“不是學習好不好的問題,這隻是另外一種選擇。”
我吃完梨,指間濕漉漉的。
也許去國際部會比在普班更輕鬆一點,然而花費也會更高,去國外以後生活費學費什麼的更是不可估價。
找工作會更容易嗎,可是現在世界各地哪個地方找工作容易啊?
如果我留在這裡,認真學習,寒窗苦讀幾年,拿到一個文憑,也許能有一份工作,也許能有養活自己的底氣。
生活的本質好像就是這樣。
做出不同的選擇,然後殊途同歸。
走上一條自己真心喜愛的道路,好像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我垂著眼,一時半會也沒辦法下決定。
我媽也沒說立馬就定下來,看我挺猶豫,沒說什麼,緊接著就換了一個話題。
……
一直到了下午快六點,我正坐沙發裡看書。
聽見門外傳來力度適中且輕緩的敲門聲,我媽起身去開門,我聽見盛周的聲音:“阿姨好。”
“舟舟好。”許經麗女士笑眯眯的,“阿許在沙發上呢,你們先玩一會兒。”
我聽著動靜,恰到好處地抬起了眼。
盛周今天穿著件黑衛衣,校服拉鏈拉開了一半,他單肩背著包。客廳光給他鍍了一層光,他說話又愛直視彆人,一笑,眼底便是蕩漾開的光影。
“恢複的挺好嘛。”
我翻過一頁書:“哦。”
盛周早就習慣了,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又不算太近的位置。
他又從書包裡一樣一樣往外拿東西。
新發的課本。
卷子。
最後他慢吞吞從書裡找出個本,遞給我。
我正翻著卷子,不愧是為初三打基礎的一年,三四天不在卷子都已經堆到這樣可觀的地步。
我心不在焉地問:“這啥,慰問品?”
盛周不說話,隻是往我懷裡塞。
挺普通的一個本,裡麵是化學筆記。
很用心,很細致。
感覺是會獲得最佳筆記評選比賽一等獎的程度。
我還挺高興的,總比追在老師屁股後麵問好,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好狗。”我笑著說。
盛周看了我一眼。
過了半晌才應聲:“哦。”
“哦!季寶——!”
隔天早上,因為換季流感,教室裡人差不多隻有一半。正是早自習,有人補作業,有人複習,也有人聊著天。
我推開門進去,坐在靠窗第二排的楊譽佳就亮著眼睛和我揮手。
我彎著眼也打了個招呼。
隻是一個餘光看過去,我看見楊譽佳後麵的位置上,一個人正垂著頭不知道在乾什麼。
我揚了揚眉,突然發現現在這個位置變得陌生起來。
忘了說,我們又換小組了。
按理說這是不應該的,我們應該等到初三開學再換。
但紀彤瑤老師不走尋常路,耗時兩周重新排了一個小組名單出來。而我那幾天正好請假,沒看到。
就這麼想著,我又走到公告欄處看座次表。
我們都是同一個小組的幾個人坐在一塊。
我看著,我的組長還是林枝知,除此以外還有一個組員寇磊,剩下的都換了。
接著,我很慢地往下看了一眼。
“夏崇理”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他跟我一個小組了。
……居然,還是同桌。
一個畫麵迅速地鑽入我腦內:寒假前,班主任看著我,眼前一亮。
所以,老師,我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