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許風 忙裡偷閒。(1 / 2)

麻煩鬼 溫火煮山 5353 字 11個月前

我們毫無懸念地對視了。

他愣了下神,而我的目光直奔他的臉。夏崇理剛剛大概是往上捋了一下劉海,發絲隻是輕軟地戳在他眼皮上,沒有遮住。

說來也是好笑,我們明明同桌了小一段時間,卻從來沒有直視過對方。

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挺長,眼尾向下,瞳孔發棕,此時正正地看向我,一瞬間竟帶了點驚疑。

我視線往下,了然,他手裡捧著一個遊戲機,看樣子是switch。

哪個好人上學還偷摸帶switch!

吐槽是這麼吐槽,但我還對這種遊戲機還挺感興趣,頂著他的目光問了句:“什麼遊戲?”

他盯著我,沒說話。

電光火石之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不會和彆人說的。”我說。

他複又低下頭,往旁邊蹭了蹭,像是讓出了個位置,末了丟出句:“動森。”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網站上看過這類休閒娛樂遊戲的實況。

“動物森友會啊。”

“是動物森友——”

我一說出口才發現和另外一個聲音重合。夏崇理抬頭,驚詫之意明晃晃寫在眼裡。

“……你知道這個啊。”他說。

眾所周知,夏崇理是一款非典型的社恐,不擅長社交且不喜歡社交。然而此時卻突然冒出一句像——像是可以繼續聊天的話語,讓我也詫異萬分。

怎麼了?怎麼不是打斷我話頭的時候了?怎麼不說“彆再盯著我看”了?

我還是像去年那個冬夜一樣,心裡波濤洶湧,表麵也隻是不甚在意:“看過實況。”

對話,講究的是有來有回。尤其是夏崇理這種三棒子打不出兩個屁的人,然而他這次已經說了十三個字!

“你玩著怎麼樣?”我淡淡地問,像是隨口一提,掐著“同學”關係的界線,不顯突兀。

夏崇理垂下眼,長長的睫毛也低掩下來,在陽光下像翩遷的蝴蝶翅膀,籠住棕色的潭水。我又內心感歎了一句,夏崇理為什麼想不開要遮掩住這麼漂亮的眼睛。

他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微妙:“還行吧。”

不知道我又戳他哪根肺管子了,反正一個中午我們也沒再說什麼話。我專注地翻著書寫題,他安靜地捧著遊戲機玩。淌滿陽光的樓梯間,我們肩並著肩,什麼話都不說。隻是偶爾抬頭看一眼空氣裡輕渺的灰塵。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懷疑夏崇理是壓根不午休的,我隔幾天去一次,他總是在那裡坐著玩遊戲機,已經開始打塞爾達傳說了。他不言不語,我學習的也挺起勁兒,哪怕是長時間沉默,也不讓人覺得尷尬。

隻是我長時間下午課間補覺被盛周捉到了,他趴在窗口笑眯眯地問我:“午睡時間沒午睡嗎?”

我眨著眼,義正辭嚴道:“這是生病康複後的連鎖反應,嗜睡!”

旁邊的夏崇理難得沒睡覺,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政治書,麵無表情。

但是我總覺得,我話音剛落那一瞬間,有一聲很輕的笑音在我左邊。

盛周好像沒聽見,還在說:“你生病不是兩周之前的事嗎,現在都三月份了。”

我決定轉移話題。盛周這種人隻聽得見他自己想聽的,到底是誰慣的他這個臭毛病,總不能是我吧!

“你生日快到了,想要什麼禮物?”我笑了下,語氣和善地問他。

“新出的英雄……”

“這個不行。”我回答得非常堅絕,“我要攢著錢自己買。”

他撐著臉頰笑了半天,說:“你不是征求我的意見嗎?好凶啊。”

我誠實地一攤手:“征求你的意見?我隻是在轉移話題而已,而且——”

盛周期待地看著我,我信心滿滿地說:“我已經選好你的禮物了。”

上課了。我看見盛周背影都寫著兩個字:期盼。我不僅把盛周哄得團團轉,還沒有暴露自己中午壓根兒沒有午睡的事實,這世界上怎麼會有我這樣聰明的人!

就這樣過了一上午,我中午的時候一邊想著:下次一定午睡,一邊躡手躡腳地來到樓梯間,看見夏崇理像之前的好幾個午間一樣,坐在那裡打遊戲。

他前幾次的時候還會慢吞吞地給我讓個位置,現在乾脆從一開始就坐在另一邊。

我心安理得的坐在另一邊。攤開化學書看起新學的內容,順便寫課下作業。

經過這麼多天,我們班同學漸漸明白了趙彥千老師的上課套路,“迷人”的笑容和酷愛叫人上黑板的風格深入民心。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我其實還挺想學好化學這門課的,倒也不是想走相關的專業,原因很簡單。

——這是我彎道超盛周的一個途徑。

其實剛入學那會兒,我和盛周的成績還是不相上下,距離沒拉特彆大的。直到初二的時候學物理,我不甚在意錯失良機,讓盛周這小子真學到東西了,從此他排名就沒掉下來過年級前十。

現在我們開始提前學化學了。我的又一個機會來到了,雖然盛周的筆記處處都透露著他學得特彆好,但我覺得人還是要拚搏一下子的。

眾所周知的,盛周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學霸,不顯山不露水,和彆人交談的時候,從來不拿自己的成績壓人一頭。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更是一副很懈怠的模樣。

但是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想,盛周能考出高分,為什麼我不行?我們也就差了一個物理吧?他語文分也沒我高啊。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不過可能以前的我確實沒像現在這麼在乎自己成績,總覺得差不多就行。

可能是因為現在是有目標了?

而且,能學到知識的感覺,真的挺好的。

我一邊做題一邊胡思亂想,甚至都沒注意到夏崇理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動作。

“……你這道題寫錯了吧。”

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夢囈。聽到這句話時,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練習冊。突然又感覺哪裡不對,我猛地抬起頭看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我帶著疑惑開口:“啊?”

忍住沒有說“剛剛是你在說話嗎”,畢竟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我這麼一說顯得我有點弱智。

夏崇理說完那句話立馬扭過頭,端著switch不動了。

我盯著他,他也不看我。我們僵持了三秒。

最終還是我先開口:“哪錯了?”

他頓了下,我們兩個有點距離,他隻能稍微俯一下身子,給我指了指題:“……活性炭的作用是吸附,不是除雜。”

他垂下頭的時候,微長的頭發也跟著輕輕掃下來。我覺得耳朵稍微有點癢。我下意識看著他,腦子裡開始想老師講過的知識點。

這一久看就好像給人看毛了,他開始慢慢地、決絕地往回蹭。

“哦……”我想起來了,對他善意地笑了下:“確實是吸附。謝了啊。”

夏崇理不再說話了。

夏崇理這人還真是奇怪啊。我看著題。明明是肉眼可見的社恐,平日裡沒什麼存在感,對人也很冷淡。但還是會在有些時候,冷不丁地釋放出一些善意。叫人措手不及,看過去的時候又裝成冷冰冰的樣子。

這人是經曆過什麼事嗎,好彆扭的性格啊!我又想起楊譽佳對他的評價是和我很像了,原來我給彆人的印象是這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