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你的名字,林春生。(2 / 2)

春生明月夜 秋野薑 3598 字 9個月前

她又去認真地看楊鑒的臉:“你們臉上總塗一些顏色。為何?”

女客看得認真,楊鑒忽地嗤笑一聲,說:“你說還有一類人?”

見她不答,女客也不強求,道:“另一類人,你的父親、江邊人、守門人……外麵行走的、多數人。”

“你的父親,很……”女客又詞窮了,最後說:“他是主人——真正的主人。你的父親,走在前麵,你的母親,走在後麵。你的父親抬頭,你的母親低頭。你的父親聲音雖又粗又怪,但很大;你的母親聲音正常,但很小。”

“你說駢句倒是順溜。”楊鑒幽幽道。

女客不理:“他,掌握你的母親。”

楊鑒哼一聲。

“也,掌握你。”

楊鑒終於不笑了。

“你的父親、江邊人、守門人、外麵那些行走的人。麵目略有怪異,粗而硬,胸前過於平坦。他們衣著更簡單、也少見裝飾。他們身量更高,腰背更直,似有地位貧富之分,但……貧富之彆、主仆之彆,皆比不得‘男女’之彆。”

楊鑒盯著女客。

女客神色不變:“男在前,女在後。你父親那樣的,掌握你和你的母親;守門人那樣的,掌握阿柳或阿青。每一個位置,他們掌握,你們,被掌握。因此你們挺不直腰,你們處處裝飾。你們走在他們後麵,年輕、年老,皆是如此,不得翻身。”

“你說,一男一女可孕育後代,男者稱父,女者稱母。那麼,你的父親是男,你的母親是女。如此,則你、阿柳、青娘,皆是女。”

楊鑒臉色沉沉:“又如何?”

“我觀你,性非溫順。他掌握你,”女客虛心求教:“為何不……”

她總在關鍵時刻找不到詞,於是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楊鑒瞳孔一震,急忙道:“你在說什麼?”

身後的青娘後退一步,匆忙穩住身形。

楊鑒使了個眼色,青娘趕緊關上了廳門。

阿柳不在,室內僅有三人。光線被阻隔了,霎時昏暗。

楊鑒忙道:“此言大逆不道,休要再提!”

女客茫然:“哦。”

見女客似並未在意,楊鑒加重了語氣:“我是為你考慮,莫要不識好人心!”

女客安撫地笑笑:“多謝,我知道。”

說罷,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繼續下結論道:“其實,你被掌握,與我無乾。隻是……你們給我穿‘裙’,你們認為,我是‘女’。”

“我,也被掌握。”

氣氛沉凝一瞬,楊鑒輕哼道:“你自然是女子。”

“因此,他們可以擺布我,是嗎?”

楊鑒不語。

“好吧。”女客放過這個問題,又問:“為何我是女?因為我麵目也較為正常?但,我身量也頗高。”

“你當真不知?”

女客搖頭。

“好吧。”楊鑒又笑了,她露出一種女客看不明白的複雜神情:“過幾日我找些參考給你看,屆時你便知曉,何謂男,何謂女。”

女客點頭又謝,繼續追問:“你不肯——”她用手抹脖子:“那定然也不許我?”她再抹一下。

楊鑒沉默地看著她,須臾輕聲道:“你這麼問,是因為……你能?”

女客思量片刻,想到楊巡前呼後擁,也不太確定:“也許。”

楊鑒便有片刻神思不屬。她低聲喃喃:“不可。”

“為何?你喜愛低頭的日子?”

楊鑒沉默片刻,道:“你先彆問了,日後自然會知曉。先看完我給你的書,學會讀書寫字才是正事。明日我來親自為你讀書,隻讀一遍,你且好自為之。”

有求於人,女客識趣,果然閉了嘴。

她轉而拾起手邊的紙筆,低頭認真畫了片刻,遞給楊鑒:“最後一問。”

楊鑒接過那張紙,聽她問道:“這是我的名。如何讀?”

她低頭看,那紙上的字稚拙而樸素,猶如稚童初學的作品,占滿了她的視線。

“林、春、生。”

楊鑒一字一句說:“你的名字,林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