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昨個兒晚上,他們打鼾的聲音實在太重了,弄得我整晚都沒法好好入睡!”阿重打了個哈欠,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拍腦袋,“哎呀,糟糕!阿桑你是女子,跟我們這些人怕是不好住同屋睡通鋪啊!”
“施師傅估計也沒想到這茬,這可怎麼辦,要不咱們去找施師傅先說說這事,看該怎麼辦吧?”阿重急得團團轉。
“這事先不忙。”桑秋連柴房都睡過,大不了繼續睡柴房,“想找個地方睡,總是有的。”
“哦哦……”阿重雖然心裡急,但看桑秋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終是停下了要去尋施師傅說這事的打算。
桑秋內心其實還存了一層考量,施師傅眼下是同意她留下來了,但是保不準他被這麼一提醒,想到還有這茬子事要考慮,說不定就又猶豫起來,為了避免麻煩,不想留她了。
等拖到晚上,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總不能大晚上的讓她露宿荒郊野嶺吧?
所以這暮食,一定要拿出自己最佳的手藝,讓施師傅看到她的能力,這樣也不好再趕她走了!
隻可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食堂裡雖然米麵不缺,但食材種類著實匱乏了些,今天又沒有葷腥,桑秋隻能在現有的這些食材裡,努力做做文章。
“食堂裡的飯食,有什麼要求標準嗎,比如幾個菜,主食選什麼之類的?”
桑秋初來乍到,對食堂還不甚了解,怕自己萬一自由發揮過了頭,可就不好,於是向阿重打聽食堂平時一日三餐的規格標準。可阿重隻是個乾活的雜役,雖然每天也有參與幫忙弄吃食,但對於桑秋提出的這個問題,還真是不知道。
桑秋便作罷,準備還是先不搞太大的創新,穩妥著來,正這樣想著,就聽到身後傳來:“食堂一般都是有啥做啥,菜色花樣之類的,沒什麼規矩。”
是阿壯扛著一桶水回來了,他把桶裡的清水倒入牆角的大水缸裡,擦了擦汗,一回頭見桑秋正盯著他看,麵上一僵,動作都變得有些生硬了。
“……”阿壯在原地憋了半晌,愣是沒想好該怎麼稱呼桑秋,“桑……桑姑娘,要我幫忙嗎?”
“那就勞煩燒點熱水吧。”想了想,桑秋又補充問了一句,“那就是說,暮食我做什麼都可以?”
阿壯點點頭:“隻要能吃飽就行。”
“那行,我知道了!”桑秋有些雀躍,“對了,食堂裡有沒有粘米粉?”
“有的有的!”這回是阿重搶答了,“我去找找!”
不一會兒,阿重就拿了個小袋子回來了:“找到了,不過隻有這麼一點兒,平時施師傅他們很少用這個。”
桑秋接過袋子掂了掂,的確不太夠,要是做南瓜餅的話,都沒法保證每人都能分上一塊。
不過問題也不大,粘米粉不夠用,麵粉還是很夠的,做成南瓜饅頭綽綽有餘,味道也不差,至於南瓜餅……不如就做得小一些,給大家嘗嘗味道?
南瓜削去皮,去掉籽,切成塊,鋪在蒸屜上先蒸熟。
南瓜的籽桑秋本還想留著,自己做些瓜子來吃,但這南瓜裡的籽很小,做成瓜子有些費力討不找好,桑秋最終還是放棄了,下次再尋機會。
趁著蒸南瓜的時間,桑秋開始做醃豆角。
中午剩下的豆角在水裡浸泡了一會,仔細地撕去豆角兩側的老筋,以達到更好的口感。撕完後甩乾水分,在大太陽底下晾曬上半刻,把豆角表麵殘餘的水分曬乾,就可以進行醃製了。
醃豆角可以把豆角切段,也可以長條直接醃製,桑秋選擇了後者,直接將整把豆角握在手裡,確認水分完全瀝乾了之後,放到一個大盆裡。
之後就是往盆中倒入大量的鹽,然後用洗淨的手抓起豆角,用鹽不停地揉搓,搓著搓著,豆角的顏色都顯得翠綠了許多。
阿重幫桑秋找了個之前他們醃泡菜的壇子,是用陶土做成的,摸著挺厚實,內壁已經被成年累月的泡菜水給醃入了味,散發出一股子鹹酸味兒。
桑秋用沸水將壇子裡裡外外燙了一遍,殺殺菌消消毒,而後又用乾的巾帕將壇子擦淨,確保無水無油後,把豆角整把抓起,沿著壇子的內壁一圈圈盤好,將之前醃製用的鹽也一並倒入。
晾涼的白開水加至沒過豆角的高度,桑秋又加了幾塊冰糖,丟了幾顆小紅辣椒進去。最後在頂上淋上一層白酒封層,以防醃著的豆角變質長出白沫來。
泡好後,桑秋洗了塊乾淨的石頭,壓在豆角上,使豆角充分接觸到鹽水中,在壇口倒扣上一個碗封嚴捂緊,然後在沿邊倒上水密封,搬到陰涼處放著等時間發酵。
這時候南瓜都已經蒸好,從蒸屜上取下,用勺子搗碎成南瓜泥,擱在一邊等溫度稍稍冷卻,加入事先準備好的麵粉攪拌,一邊少量多次地加入一些清水,使南瓜泥完全融於麵團之中,黃澄澄的。
古代沒有酵母粉可用,不過有之前留下來專門用來下次發酵的老麵,加入到新的麵團之中,充當酵母的作用。
老麵老麵,顧名思義,是保存了很久的麵團,但其實並不是同一團麵一直留下來使用,而是每次添加到新麵團中後,再揪下一小塊來保存,如此循環往複,要是一團老麵太久沒有被使用過的話,也有變質的風險。
不過以食堂的麵團使用頻率,倒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隻是桑秋這回做的是加了南瓜泥的麵團,要是留團南瓜麵下來,添到下次麵團中就容易串味,所以她另外留了一塊沒有任何添加的白麵團,在碗裡存放好。
南瓜原味就帶著點甜味,這個朝代的糖又有些寶貴,桑秋就沒有再另外往麵團裡加糖,揉好麵團後,蓋上布後,靜置在一旁醒發上半個時辰。
阿重按著桑秋的話,將白菜和茄子清洗乾淨之後,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邊上,把白菜葉子一片片剝開來,用手撕成小塊。
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要放著菜刀不用不切,而是要用手將白菜撕掰開來,但他中午吃過桑秋做的番茄炒蛋和土豆豆角後,對桑秋的崇拜之情直線上升,既然桑秋這麼說,那一定有她的道理,照做便是了。
小蛋兒現在不太忙,也過來幫著阿重一起做活,他倒是心直口快,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咱們為何不用刀啊?用刀多方便!”
“等你們吃上就知道了。”桑秋賣了個關子。
她以前最初下廚房的時候,也對著手撕白菜的做法心存懷疑,不過就是用刀切和用手撕的區彆,都是將白菜弄小塊,真的會有口感上的區彆嗎?
試過才知道,真的不一樣,手撕的白菜明顯要更加柔軟,又很好地保留了白菜的纖維感和紋路,烹飪時絲絲縷縷的邊緣也更好入味。
桑秋用手指戳了戳麵團,麵團沒有迅速回彈,也沒有塌陷,裡麵充滿了小小的氣孔,醒發得正合適。
於是她把整團麵扔到撒了乾麵粉的砧板上,用力揉了揉,排出麵團中的氣,然後抄起擀麵杖,擀開麵團後再折起,這樣重複三次後,將麵團揉成長條,揪成一個個劑子。
桑秋的動作乾淨又利落,阿重和小蛋兒忍不住抬起頭,看著桑秋的雙手一起一落間,一個個大小均勻的麵劑子就飛落在砧板上,隨即又被她輕輕拿起搓揉,捏成一隻隻饅頭的形狀,整齊地碼在案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