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施師傅,晚上我們是什麼時候吃飯?”中午他們是等學生和夫子們都吃完晝食後,才得空坐下來吃飯,其實料想暮食也應當是如此,桑秋隻不過是聽小蛋兒饞得緊,自己也……也有那麼點兒饞,這才借著自己剛來,裝作不懂,問上了這麼一句。
嗯,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饞而已。
“那你們先吃點饅頭墊墊吧。”施師傅哪能不知道他們幾個的小心思,左右吃幾個饅頭也不會影響食堂正常的開飯,且這饅頭也是桑秋的功勞,就由得他們去了。
剛蒸好的饅頭燙手得很,桑秋燙得兩隻手來回倒騰,差點一個沒拿穩掉到地上。她趕緊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帕子來,將饅頭裹在帕子裡,減緩點燙手的溫度。
南瓜饅頭金燦燦的,掰開來,裡麵蓬鬆又綿軟,細小的氣孔如湖麵上泛起的微波漣漪,輕輕撓弄著舌尖,口感細膩又鬆軟,細細嚼來又很有筋道,經過發酵的小麥麵香在口中漸漸化出甜味。
桑秋最喜歡的就是麵食了,無論是包子、饅頭還是花卷,碳水就是桑秋的精神支柱,而且她也很久沒吃過南瓜饅頭了,一大隻饅頭很快被她一口一口吃了個乾淨,滿足地呼出一口氣。
吃完覺得有些噎住,桑秋又倒了碗白開水,咕嘟咕嘟一飲而儘。
食堂的用水來自後院的一口水井,井水在地下連通山泉,許是環境清幽的緣故,井水嘗起來有些甜絲絲的,十分解渴。
接下來便是要做最後一道手撕白菜了。
桑秋原打算做個最經典的酸辣白菜,口感脆爽,既能嘗到白菜的鮮甜多汁,又酸辣開胃,比起中午那兩道菜來,更能下飯,她在大學的時候,最喜歡的蓋澆飯,就是酸辣白菜五花肉蓋澆飯了。
不過,從她這幾天聽聞的來看,在這書院裡,辣味的菜肴的接受程度,似乎還並不高,常吃的還是以清淡的口味為主,蒸、煮、燉,就連中午桑秋做的那兩道炒菜所用的炒的方法,都很少出現在飯桌上。
並且晚上已經有一道偏酸的糖醋茄條了,再做上一道酸味的菜,怕不喜食酸的人無從下口,何況主食還是南瓜饅頭,不是大白米飯,沒有米飯相配,酸辣白菜的滋味便少了一半。
於是桑秋就換了換,用鹽和醬油來進行烹調,先炒白菜幫子,再炒白菜葉,這樣炒出來的白菜就不會出現葉片太軟爛,或者菜幫太硬生二選一的問題。
炒個白菜,桑秋信手拈來,隻可惜沒有臘肉,不然切幾片臘肉到裡頭一起炒上一炒,煸出風乾的肉味,白菜的滋味會借著臘肉更鮮美,臘肉也浸潤白菜的汁水,肥而不油,香而不膩,是桑秋冬日想不出做什麼菜的時候,隨手最愛炒的菜。
如今天氣還不冷,飯菜不會涼得太快,桑秋唯一擔心的就是茄條,會不會在湯汁裡浸泡得太久,而變得外殼軟趴趴的不酥脆。
好在她複炸過好幾次的茄條,脆殼十分□□,除了最底下完全浸泡住的那一小部分茄子之外,大部分的茄條都還是外酥裡軟的,保準比中午做的那頓還要香。
眼看著夕陽漸沉,天色漸暗,食堂裡終於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這名書生顯然是對中午的晝食意味猶儘的,在其他人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就聰明地選擇了先跑一步,趕在其他人到來之前,率先來到食堂,搶這第一份早。
桑秋此時還在進進出出幫忙,此時見到有人來,先是一愣,然後趕緊退回到了後廚。
書生顯然也看到了桑秋,跟著一愣,這之前,好像沒有看到過食堂裡有女子啊?
正有幾分好奇地想打聽,走上前幾步,他的注意力便立刻被今晚暮食的兩道菜給吸引住了。
一道是平日裡經常吃的白菜,不過這白菜的形狀有些奇怪,不像是整齊切開的,反倒是有幾分隨性灑脫的美,像是隨手撕開而成的,顏色卻是格外鮮豔,白色的菜幫油光水亮,綠色的菜葉盈盈欲滴,上頭還點綴著幾個紅色的乾辣椒,將這菜映襯得更加誘人。
另一道菜,他乍一看,辨認不出是哪種蔬菜,隻看得出被切成了長條形還裹了麵糊,炸得脆脆酥酥的,伴著一些橙紅的胡蘿卜絲兒,上頭淋著一層勾了芡的淺褐色醬汁,一股濃鬱的酸味直鑽鼻腔,化作腹中咕咕一聲。
好好好,太妙了!
再一看一旁的主食,他更是要拍案叫絕,這也是一位愛吃麵食的主,尤其是在食堂煮米飯經常不好吃的情況下,他就更想念家中母親做的大白饅頭,如今眼前放在蒸屜上的饅頭,也不知道是摻了什麼,看起來金黃金黃的,飽滿鬆軟的樣子,看起來不比他母親做得差。
桑秋雖然進了後廚,但還是忍不住悄悄掀起門簾的一條縫兒,往前麵偷瞧,見到這個學生兩眼放光地拿了他的那份暮食,就迫不及待地在最近的一張桌前落座,開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桑秋眉眼彎彎,畢竟能有什麼,比一個廚師看到自己做的食物受人歡迎,來得更加讓人開心的呢?
她放下簾子,正要解開自己腰間的圍裙,視線隨意一瞥,卻意外落到盛滿南瓜泥的一個大碗上。
哎呀,糟糕,自己一忙,怎麼把做南瓜餅這一茬子事給忘到腦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