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哼了一聲,把哥哥的人物打到在地。
他們倆都認為掌控家裡主導權的母親就是暴/政女王。兩兄弟年幼的時候,謝媛是出了名的拚命,天天不著家,家裡守著一個煮夫和兩個屁孩。
等到孩子長大到四五歲,謝媛某天回家,沒心沒肺的傅言沒認出她,指著人問了老爸傅雲青一句:
“爸爸,這個漂亮阿姨是誰啊?”
謝媛從那以後就退居公司二線崗位,正常上下班;原本的老板傅雲青也終於結束帶娃生涯,恢複工作。自那以後,謝媛取代傅雲青,決定了兩兄弟的教育方向。
——比起萬事順其自然的父親,謝媛是一個很有緊迫感的人。其本人著名名言是:我的兒子,不能是孬種。
現在,十一歲的傅言一周都能見到父母兩三次,傅雲青也在謝媛的影響下,同意了她的教育理念。所以這兩三次,就必須附帶家庭作業檢查的“特殊項目”。
“你不要擔心啦,”十三歲的哥哥裝出一臉成熟,狡黠地說:“上一次我們能瞞過老爸,那瞞過老媽不成問題。”
聽到門哢噠聲響時,兄弟倆配合嫻熟,一個負責藏起遊戲機,另一個打開電視,調到新聞台。
然後在謝媛進門之時,故作深沉地談論時事。
謝媛進門,不動聲色地問:“看什麼呢?”
傅言瞄了一眼電視:“看采訪,媽,你也跟我們一起吧。”
謝媛坐在兩個孩子中間,電視裡播放著一個學校的畫麵。
“本市希望小學已有四十三年的曆史,培養了幾萬名貧困家庭的孩子……”
謝媛道:“我以前就是上的這種學校,比你們現在條件差遠了。”
傅言和哥哥對視一眼,互相達成一致吐槽:老媽又又又在進行憶苦思甜教育。
“……現在我們來采訪一位同學,這位小同學,請問你在學校裡最開心的事是什麼?”
鏡頭畫麵停留在一張過分精致的臉上,讓一向討厭新聞腔調的傅言不自主地盯著那張臉看。
謝媛也是一怔:“這孩子,長得也太好了 。”
“太漂亮,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沒意思。”
哥哥依舊喜歡唱反調,眼睛卻忍不住往那頭看。
傅言湊近了看,發現那張臉真的毫無瑕疵,唯一違和的,就是這個男孩身上洗到發白的校服和褪色的紅領巾。
電視裡傳來稚嫩卻沉穩的聲音。
“我最高興的,就是每天吃上學校的早飯。分早飯的阿姨很好,她會幫我打包食物,讓我把吃不完的東西帶回家裡。”
“他幾歲了?”
傅言脫口而出,這個男孩明顯營養不夠,身形較矮,看不出真實年齡。
“看起來六歲?”哥哥說道,有些無奈:“不過你看他提著的牌子,三年級一班,少說八歲了吧。”
傅言微張著嘴,不說話了。
那天晚上,他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心裡總是浮現那個稚嫩的聲音。他想要回想那個男孩的模樣,卻隻記得那種美給自己的感覺,記不清具體的模樣。
飄忽,朦朧,在夢中用手一抓,卻像風一樣在指尖溜走了。
3
路星晨到了初中,身子骨哢哢哢往上竄,晚上經常痛醒。
那是在他生命中有些恍惚的一段時光。據說死亡又複活的父親終於出現在母親眼前,三個人平淡地生活了半年。
平淡是對路星晨自己,對何慧來說,這是她一生難得幸福的時光。
而十三四歲的路星晨,似乎跳過了叛逆期,在一眾中二少年中顯得格外出挑。女同學也常因為他的外貌悄悄把目光和話題集中到他身上。
總的說,路星晨的人氣不低,也因此被軟磨硬泡參加了第一次團建——班裡一個有錢女孩參加的一個青少年畫展。
據說得了安慰獎掛在畫廊角落裡,但父母依舊很高興。
“看完畫,我請大家吃飯!”
那個女孩邀來全班人,一群人排好隊進了畫展。掛在最外麵一層的,是優秀獎。
“最好的那幅在哪裡?”
“在中間吧。”
大家蜂蛹湧向中央,那裡掛著一幅單獨展示的畫。
“這畫的什麼呀,完全看不懂。”
“黃色和藍色大量鋪墊,給人憂傷又明亮的感覺。”
女孩顯然很欣賞這幅畫,道:“這幅畫要這樣看,我和你們說。”
“……它背後還有個故事呢。畫的作者年齡不大,據說是在新聞上知道了貧窮山區的一個孩子,那個孩子讓他觸動很大。”
“作者說,‘我第一次看到他還沒太多的感受,可時間長了,他的聲音總會悠悠地飄過,他的經曆讓我難以忘懷’。”
聽起來像鬼,路星晨心道。
“那之後作者想過去找那個男孩資助他,但在找到學校的時候被告知人已經轉學了。”
“所以他畫了這幅畫,說,要讓看到畫的人知道他看到男孩的心情。要讓其他人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人。”